睜開眼,是沈長云。
他的臉上掛著惡劣的笑,因為快速彎腰扶我,額發被風吹起,露出曾經為了救我而留下的傷疤。
他的臉還略顯青澀,沒有日后的堅毅。
身上也很隨便穿著休閑服,不像成為頂流后的日日西裝革履。
我一陣恍惚,不知身在哪里。
我試探開口:
「這里是地獄嗎?」
沈長云翻了個白眼,快速脫手,我沒有防備地跌坐在地上。
真實的痛感讓我迷茫。
我不應該死了嗎?
沈長云語氣欠揍:
「什麼地獄,你想死,我可還沒活夠。」
他屈膝蹲在我面前:
「喂,岑歡,你到底答不答應?套上我的戒指就暈什麼意思?」
我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指,無名指處一顆鉆戒閃閃發光。
我明白了,我穿回了三年前,沈長云像我求婚的時候。
這天我高興地接受了他的求婚,在一起回家的路上遭遇車禍,他為了救我,本來可以避開,卻被卷入了車輪。
我們雙雙昏迷,再醒來,他對我的態度就開始發生了轉變。
求婚的事情只字不提,還悄悄拿走了那枚戒指。
進入娛樂圈,讓我變成他溫順聽話的地下情人。
甚至和他的小媽搞在一起,背棄了我。
想起這些,我的神色不禁冷了下來。
我一把捋下戒指,扔回他的懷中:
「我不答應,沈長云,你聽好,這輩子我都不會答應你的求婚。」
他的臉上露出驚愕的神色,不可置信地問我:
「岑歡,你瘋了吧?」
看看,無論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后,沈長云都吃定了我愛他,所以才會在最后那麼肆無忌憚地傷害我吧。
這一次,我不會再給他機會了。
我沒有搭理他,一言不發地往前走。
他從身后追上來,雙手扣住我的雙臂,一字一句地問:
「岑歡,你突然在鬧什麼?」
神色嚴肅,幾欲噴火。
我輕嗤一聲:
「沒什麼,就是突然覺得不愛你了。」
他努力維持的理智崩塌,表情扭曲起來,我明顯能夠感受到他的怒火:
「我沒聽見,你再說一遍。」
「我說,我不愛你了。」
他憤怒地吼起來:
「你胡說,我不允許,我告訴你岑歡,我不允許!」
我強硬地掰上他的手,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從我的肩上拿開。
余光中突然瞄上一輛疾馳而來的汽車。
是了,上輩子也是這個時間、這個地點,我們遭遇車禍。
我的腦中突然生出一股惡意。
沈長云,上輩子你背叛我,不如這次,你下地獄吧。
沈長云明顯也看到失控的車,在我還沒做反應之前,他猛地想要抱住我。
我的心有一瞬間的動搖,但下一秒,我果斷地打開他的手,將他往車的方向推了出去。
他的瞳孔陡然放大,所有的動作好像都被放慢,他驚愕地流出一滴淚水,陽光照在他的眼中,他的眸子一片死灰。
心痛嗎,沈長云?
我也那麼痛,日日夜夜。
5.
意外地,這輛車打了個急轉彎,撞上了旁邊的大樓。
沈長云走運地只撞斷了胳膊。
救護車閃著燈過來。
沈長云拖著流血的胳膊,眼神陰鷙地看著我。
隔著忙碌的醫護人員,我挑釁地望回去。
他咬著牙,推開要為他包扎的護士,身形不穩地向我走來。
高大的身軀佇立在我的面前,投下一片陰影。
他的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,打在我的手上,幾乎帶上了萬鈞的力量。
「岑歡,為什麼?你想殺了我!」
我揚著脖子,冷笑一聲:
「對,我就是想要你死,我告訴你,只要你不死,我就會一直這樣做。」
他用另一只手狠狠地拽住我的胳膊,手上力氣不斷加重,仿佛想要折斷它。
見我不吭聲,他突地頹廢地松開。
他大笑起來:
「好,好,好。」
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,聲音一聲比一聲嘶啞。
「岑歡,那你就來殺死我,我給你這個機會,但你是我撿回來的,就算我死,你也別想離開我。」
你看,就算糾纏得再痛苦,他也不會放我走。
大概就因為我是他撿回來的,所以,他以為我永遠是他的。
自大的沈長云,我不會重蹈覆轍了。
我的確是沈長云撿回去的。
十年前,我被后媽虐待,開始了流浪的生活,有天躺在路上睡著了,被幾個街混子打醒,沈長云正巧路過,見義勇為。
從此,我就跟著他了。
被豢養的那些年,我問沈長云,為什麼會救我,為什麼會任我跟著他。
他的視線在我身上打了個來回,冰冰冷冷,最后不屑地收回去:
「那時你被打得奄奄一息了都不吭聲,所以我有了興趣,想親手折碎你這身傲骨。」
現在,看著還沒有變的沈長云,我突然起了興趣:
「沈長云,當初為什麼要救我?」
他的眼中恨意未消,眼尾泛紅:
「因為我要毀了你,倔強的小流浪狗。」
像突然被人扼住脖子般,我說不出話來,胸口似破了個大洞,寒風呼呼地灌進去。
沈長云,我要報復你了。
6.
沈長云命令家里的司機強行把我帶回家里,他自己跟著救護車包扎傷口去了。
現在我還是和他住在一起,誰能想到明明正大光明地住了十多年的地方,后來居然只能容許我在夜深人靜時才可以待些許時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