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去冰箱里翻了翻,里面的菜還都是我一個月前買的,綠葉菜包裹在塑料袋里都長毛流水了,只能扔掉。
翻來翻去,我只找到一小撮玉米面和兩個發芽土豆。
我加水煮玉米面,熬出來的糊糊稀得能照出人影來。中午三人分吃了玉米面糊糊,外加一盤土豆絲。
顧羽將土豆絲往我碗里撥,他說他早飯吃得太晚,到現在都不餓。
我才不相信,現在已經下午三點了,他是想讓我多吃點。
嚴佳明瞧著我倆推來讓去的樣子,嘴邊掛著一絲譏諷的微笑,撇撇嘴:「一頓不吃餓不死。」
顧羽停下筷子,望著他慢悠悠地說:「餓不死,那你別吃。」
嚴佳明看顧羽的眼光,幾乎能噴出火來。
我連忙拉拉顧羽的袖子,示意他別跟嚴佳明計較。顧羽這才沒再理睬嚴佳明,轉頭繼續給我撥土豆絲。
原本以為下午能網購上米面肉菜,可網購不接單,外賣也沒人送。
值得慶幸的是,我從廚房的犄角旮旯里翻出兩袋方便面,那是我很早以前買的,不過晚飯好歹是有著落了。
下午,我和顧羽齊心協力打掃客廳。
干到一半,我肚子隱隱作痛,去衛生間一看,原來是大姨媽來了,這真是尷尬無比。
一出衛生間,顧羽迎上來問我:「吃壞肚子了?」
嚴佳明正巧經過,瞟我們一眼,陰陽怪氣地說:「我說中午有的人怎麼不吃飯,原來是覺得發芽的土豆有毒。」
顧羽沒理會他,只是關切地望著我。
我搖搖頭,吞吞吐吐地說:「那個來了,我什麼也沒準備——」
顧羽很快就聽明白我的意思,他撥通社區物業的電話,簡單說幾句后,便穿鞋出門:「你等我回來。
」
已經進臥室的嚴佳明聽到關門聲走出來,指著房門惱怒地對我說:
「他去哪里了?現在是疫情隔離,疫情隔離懂不懂?他這樣隨便亂跑,萬一傳染上病毒,會害死我們的。蔣燕燕,你到底懂不懂?」
我手按著小腹,疼得頭冒虛汗:「他出門是社區同意的。我來大姨媽了,他去給我找藥。」
嚴佳明愣了一下,音量小了許多:「這不是你的老毛病了嗎?多喝點熱水,忍忍不就過去了。」
他轉身走進廚房,倒了杯水,放到茶幾上:「喏,多喝熱水。」
我靠在沙發上,轉過頭,不想再看他。
我想起跟他在一起后,我第一次大姨媽肚子疼的事。
那時正好是晚上下班,我一回家就躺在床上,告訴他肚子疼,晚上做不了飯,他輕描淡寫地說,那就餓著唄。
那個晚上,我們誰都沒吃飯。
后來我才知道,當時我們住在一起的時間不長,他以為我是故意的,故意以肚子疼為借口,耍心眼要他分擔家務、動手做飯。
可實際上,我是真的肚子疼。
后來再碰到我肚子疼,他會點外賣,點外賣的同時,給我倒上一杯水,送上一句:「多喝熱水。」
除此之外,再無其他。
3
七點了,顧羽還沒回來,嚴佳明進廚房泡方便面,泡好后,坐在餐桌旁大口大口吃起來。
我看到他碗里的面,不敢置信地問:「你把兩袋方便面都泡了?」
嚴佳明大口吃面,頭也沒抬:「怎麼了?」
怎麼了?
我肚子更疼了,不知道是大姨媽疼,還是氣得疼:「屋里三個人,你把兩袋面都泡了,我們吃什麼?」
「我一天沒吃東西,就中午喝了點玉米糊,」
嚴佳明振振有詞,「再說,你平時大姨媽肚子疼時,不什麼也吃不下嗎?」
「可我現在餓!」
他將最后一口泡面塞進嘴里,「還剩湯,你喝嗎?」
我看著嚴佳明,突然覺得他好陌生,陌生得像我不認識這個人。
我想起很久以前跟他在一起時的事情。
下班回家,天突然下起暴雨,我困在公交車站,給嚴佳明打電話,讓他來接我。
他不耐煩地說,那你等雨停了再回來。
其實,從住處到公交車站,不過十分鐘的路程,他為了我,連十分鐘都不舍得。
我從小就怕黑,不敢一個人在屋里睡。
有段時間他出差,我很害怕,夜里給他打電話,想跟他說說話,他態度惡劣地說:「你不知道我很忙嗎?」
然后就是毫不客氣地掛斷,我只能一夜一夜地開燈睡覺。
我體寒,一到冬天就手腳冰涼,而他的手非常熱,非常暖和。
我特別希望他能多握握我的手,那是用錢買不到的溫暖。
可他的手永遠在鼠標上滑動,在鍵盤上敲擊,總是落不到我冰冷的手上。
其實,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,只是我不愿意承認。
4
嚴佳明吃完泡面,顧羽也回來了。
他手里拎著一個塑料袋,里面除了衛生用品,還有面粉大米、西紅柿、雞蛋、冰凍帶魚、紅糖和姜。
我喜出望外:「這是哪來的?」
顧羽說:「面包店有個老顧客群,這些都是老顧客給的。」
我進衛生間換上干凈的褲子。
剛出來,就看到顧羽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糖姜水走過來,招呼我:「燕燕,快過來喝掉。」
紅糖姜水里還臥著一個荷包蛋,我突然鼻子有點發酸。
我上次喝荷包蛋紅糖姜水,還是在家時媽媽給我做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