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坐到他邊上,用棉簽沾了點碘伏,掰過他的臉。
程昱的眼中的難堪轉瞬即逝。
也難怪,追求了半年的女人當面綠了自己,而自己都不在劇本里,跟他們愛恨糾纏的是自己的塑料老婆。
這種劇本哪個男人受得了,更何況是程昱這樣的天之驕子。
我垂下眼,小心查看他的傷勢,手緩緩靠近。
「嘶——」程昱齜牙咧嘴,「輕點。」
「抱歉程總,我還沒開始涂。」
程昱瞪了我一眼,我開始給他上藥。
我的另一只手撐在沙發上,我們的上半身貼得極近。
他身上散發著好聞的木質香。
程昱垂著眼不知道在想什麼,突然忽地一笑,用自嘲的口吻說道:「周翊然,我竟然輸給了那樣一個男人。」
「還有我。」
程昱的眼神瞬間鋒銳。
我連忙找補:「不過程總您不應該就此失去信心,畢竟你和他還有我是三種截然不同的風格。」
程昱不爽:「那種人怎麼可能影響到我?」
「那就好,本來那人就是白纖纖的前任,他們要互相虧欠,他們要藕斷絲連,您實在沒必要趟這趟渾水。」
他盯著我: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白纖纖和那個男人的事情。」
我沉默片刻,如實答道:「我碰到過他,也懷疑過,但也是今天才證實的。」
程昱瞇眼:「你故意透露行蹤勾起我的好奇心,想必今天這一幕,也是你故意讓我看見。」
我的手頓了頓:「程先生,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人?」
程昱冷哼一聲:「你不在。」
我:「……」
我:「我的意思是,我還沒有程先生您想象中這麼神通廣大。」
程昱盯著我:「你為了接近白纖纖買她的房,連性取向都能撒謊,不就是為了給我難堪嗎?」
「我接近白纖纖,最開始是因為錢。」我為他擦完傷口,將棉簽放回去,心平氣和道,「之后我發現白纖纖身邊還有別的男人,不得不為您留心。」
程昱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古怪:「為我?」
我露出真誠的微笑:「這是自然。撇開我們共同的利益來看,我和您好歹相識一場,又有著良好的合作關系,怎麼能眼睜睜看著你邁入火炕。」
「相識一場?合共利益?」程昱冷嗤一聲,「周翊然,你真是掉進錢眼里了。」
我笑了笑,不置可否:「這世界上,或許只有錢不會背叛你。」
我將藥箱拿走,重新回到書房的時候,手上多了一瓶 Stoli Elit。
程昱靜默不語,看著我調酒,加上冰塊。
我打開斗柜上的留聲機,舒緩低沉的意大利音樂在房間內流淌。
我將杯子遞給他。
程昱:「干嘛?」
我:「為您打造沉浸式失戀體驗。」
程昱:……
程昱哼了一聲:「我沒有失戀,我這叫及時止損。」
程昱接過酒杯聞了聞,眉頭微皺:「加了什麼?」
我順勢坐到他身邊,答道:「橘子汁。」
他仿佛在嘲笑我:「這瓶伏特加售價三千美元,你用來配橘子汁,真是暴殄天物。」
話雖這麼說,他還是抿了一口。
眉間迅速掠過驚喜。
程昱輕咳了一聲:「還不錯。」
我直接灌下一大口,然后深吸一口氣:「嘶哈——」
程昱驚詫地看著我:「周翊然,你真粗魯。」
我舉杯示意他:「你試試這樣喝,真的很爽,很解壓。」
程昱一臉莫名其妙,但架不住我殷切的目光,學著我灌下一口。
我盯著他。
他:「嘶哈——咳咳咳咳咳咳……」
我彎了彎嘴角,豎起大拇指:「不錯。」
他緩過來,像看神經病一樣看著我,小聲:「有病。
」
我舉起酒杯,和他的碰撞在一起。
二十分鐘后,我們醉醺醺地靠在沙發上,落地窗外的夜色變得影影綽綽。
程昱的呼吸變重,眼神迷離,在我身上短暫停留。
程昱:「周翊然,謝謝……」
他的話被窗外驟然綻放的煙花打斷。
豐盛濃烈的煙花讓群星瞬間失色。
我在漫天姹紫嫣紅中再次沖著程昱舉杯:「失戀無罪,祝你快樂。」
程昱的笑容又遠又近,逐漸模糊。
9
那天酒醒之后,我和程昱的關系變得奇怪起來。
他加班多了,仿佛在刻意疏遠我。
但這種情況沒有持續多久,程昱的母親喊我們一起回家吃飯。
站在程家老宅門口,我抓起程昱的手,與他十指緊扣。
突如其來的親密讓他晃了下神。
我解釋道:「合同第三條。」
——以程夫人的身份參與社交,贍養老人。
他盯著我們交握的手看了一會兒,哼了一聲嘴角上揚,踏進家門。
我們兩家是世交,兩位老人看見我,不知有多滿意:「來都來了,還帶什麼東西,多見外啊。」
「第一次陪程昱回門,給爸媽帶了點茶葉茅臺,也是我的一點心意。」我沉穩有禮地把準備好的禮物遞上。
程昱瞥了我一眼,仿佛在說什麼鬼東西,回門又是怎麼回事?
但是老人家明顯不拘小節,收得還很開心。
程媽盯著我倆緊握的手感慨:「誒呀,小昱之前還非說不要結婚,看看他現在這個不值錢的樣子。」
程昱虎軀一震,剛要反駁,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:「媽,你要再看下去,程昱他都要不好意思了。」
程昱這下不但小臉通紅,連耳朵也悄悄變紅:「你胡說八道些什麼!」
甩開我的手就走。
「小伙子臉皮薄,呵呵。」我打圓場。
他爸媽的尷尬一掃而光,一臉恍然大悟的樣子,開開心心被我請到了沙發坐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