于是這天夜里,我輾轉難眠,干脆悄無聲息地摸到了林昀房里。
他正在泡藥浴,大約是對我流落民間多年的愧疚,父皇待我很是不錯,送來公主府的東西都是上好的,藥材也不例外。
林昀泡了這幾日,身上的傷已然大好,又有熱霧繚繞,熏得眉梢眼尾微微發著紅,一張瑰麗到極致的面龐。
聽到動靜,他抬眼向我看過來,彎起眼睛:「公主今夜便要招下臣侍寢?」
我耳尖發紅,吞了吞口水:「也不是這個意思……」
他濕漉漉的指尖探過來,挑開衣帶,我立刻改了口風:
「但如果你執意如此的話,我也不是不可以。」
……
就這樣,齊都中很快便有傳聞,說林昀成了公主府最得寵的面首。
我覺得這個傳聞不是很準確。
畢竟我成為公主時日尚短,又向來潔身自好,偌大的公主府也不過只有林昀一個面首罷了。
我將這話說給林昀聽,他原本正剝著葡萄喂我,聞言動作一頓:
「……公主還想再多納幾個面首?」
「沒有沒有,只有阿昀一個就夠了。」
我吞下葡萄,趕緊哄他,「況且只你一個我已經很吃不消,再多幾個那還了得?」
更重要的是,其實齊都中的其他人都蠻嫌棄我的。
因我自幼長在民間,不懂規矩,又不會高門貴女們要學的那些琴棋書畫,他們熱衷于在背后偷偷取笑我。
「公主又如何?聽聞她在府中喂雞養鵝,與鄉野村婦無異。」
「只可憐陸大人,年輕有為,又與明芝情投意合,卻被她這麼耗著。」
宋明芝明顯很高興我被罵,卻還是溫柔地說:「別這麼說,她到底是公主。
」
正因如此,我很不樂意參加這些閨秀們的日常聚會。
和她們打交道,還不如在家里多喂幾只雞。
只是這一日宮中有宴,我那位很少見面的父皇專門下了旨,命我赴宴。
我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,滿頭珠翠,轉身問林昀:「這樣好看嗎?」
他笑了笑:「公主貌美,旁人難及。」
「……我怎麼感覺你只是在哄我開心。」
我依依不舍地拔下一根金步搖,
「齊都城中向來以清雅素凈為美,我每每出席,大家都說我庸俗艷麗。」
林昀眸光微微一深,又伸手將那根步搖插了回去:
「不過是羨慕公主雍容華貴,所以說些酸話罷了,不必理會。」
他溫熱的指尖與流蘇擦過,堪堪落在我頰側,指腹與指節有幾處薄繭。
我攥著他手指,感慨道:「如果不是知道你自小在家干活,我還以為這是習武練劍磨出來的。」
林昀垂下眼,聲音莫名低下去:「不管是怎麼來的,能令公主享受便是好事一件。」
這話說的,實在很令人……遐思。
我走神了片刻,直到溫熱的氣息呵在耳畔:「公主……擦擦口水。」
3
我與林昀一同赴宴,果然不少人對我指指點點。
話里話外,無非是說我行為放蕩,不合規矩。
類似的話我已經聽得太多,內心毫無波動,安置好林昀后,就先去找皇上皇后見禮。
這麼多年都沒見過面,我這位父皇與我也很是生疏,只客套說了幾句話,便放我離開了。
沒想到我回去時,林昀竟然不在我安排的位置上了。
我生怕他迷路,沖撞了得罪不起的人,一路著急忙慌尋到殿外的海棠花林中,終于找到了林昀。
和他面前站著的那道,萬分熟悉的身影。
「陸……」
我剛吐出一個字,卻見陸云州抬了抬手,他面前的林昀便被推倒在地上。
「阿昀!」
我沖過去,把林昀從地上扶起來,擋在他面前,回身望著陸云州,面色森寒:
「陸大人,即便你對我多有不滿,但我家阿昀并沒有得罪你。」
陸云州似乎僵住了,半晌才有些艱澀地重復了一遍:「你家,阿昀?」
他鮮少在我面前露出厭惡冷漠以外的表情,我微微一怔,正要再說些什麼,身后的林昀卻發出幾聲急促的喘氣聲。
想到他身上的傷還沒好全,這些日子又格外辛勞,我頓時將陸云州的反應拋到九霄云外。
滿心擔憂地轉過身,就見林昀抿著嘴唇,臉色蒼白,卻還是輕聲道:
「公主,不是陸大人的錯,是我沒站穩。」
顯然,他知道陸云州官位不低,生怕給我惹麻煩。
「你別怕。」
我攥住他指尖,搖了搖頭,爾后轉身怒視陸云州,
「陸云州,打狗還要看主人呢!你如此欺負本宮的房中人,是否看不起本宮,也看不起本宮的父皇?」
整得誰不會以勢壓人似的。
陸云州沉默地看著我,神色冷肅,半晌才道:
「臣并非有意得罪公主,更無藐視圣上之意,望公主恕罪。」
這似乎還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低頭。
我冷哼一聲,沒再應聲,握著林昀的手走了。
因為擔憂他的傷勢,宮宴一結束我火速離宮,等坐進馬車,伸手就去扒他領口。
林昀抬手捂住:「……公主這般急切嗎?」
遲了片刻我才反應過來他的意思,臉頓時紅得發燙:
「沒有別的意思,剛才陸云州不是把你推倒了嗎?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傷勢。
」
聽到陸云州的名字,林昀奇怪地停頓了一下,接著便換上一副難過的表情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