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長姐來了?我忙起身去尋,卻看不到一個人,只有馬蹄疾馳的聲音,驚起遠處林間的飛鳥。
走了也好,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。
我陪爹爹說了好一會話,記憶中自長姐走后,我很少與他有話說了。
人就是這樣,失去了才知道珍貴。
我說是我錯了,我不該將娘的虎符交給李譽。
我說如果重來一次,我愿意嫁給三皇子,或者更早一點,幫二皇子和長姐雙宿雙飛。
最后我和爹爹說,我會殺了李譽,等殺了他我就自殺,去底下見你和娘。
祭拜完下山,我在山腳見到了阿布,他似乎已經等了很久了。
「太子殿下,在車內等您。」阿布說。
我看向停在不遠處的馬車,果然今天能這麼順利出宮,李譽也有一半的功勞。
我上了馬車,李譽坐在車內閉目養神,連個眼神都沒給我。
他今天穿了一身玄色的長袍,他以前從不會穿這麼深的顏色。
「你來做什麼?」我問他。
「你來祭拜你爹,我也來看看三哥。」
李譽沒有說謊,去皇陵是要繞過邙山的。
他盯著我的袖子看了半晌,突然說:「以后不要把匕首隨時都帶在身上,小心劃傷了自己。」
我松開了袖中握著匕首的手,問他:「我及笄那年,你為什麼要送我一把匕首?」
李譽的神色稍微松了下來,望著一處想了半晌才說:「忘了。」
「不過肯定不是要你用這把匕首來殺我。」他看向我。
「我會找到一個好機會的。」我低下頭,將匕首插進了匕鞘中。
馬車很快到了市集,外頭吵吵嚷嚷,阿布的馬車也停了下來。
我掀開簾子看去,一群人圍在前面,像是發生了什麼事故。
阿布下馬看了片刻,折回來說道:「是……徐將軍麾下的小將鬧事騎馬,踩死了人。」
李譽皺了皺眉,默了片刻說:「我們繞路走。」
以前李朝是樂家獨大,現在樂家沒了徐家又來了,往后還不知道會不會有張家李家。
我看向李譽,覺得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,他靠著徐家登上太子之位,終其一生也只能成為徐氏的棋子。
「你在想什麼?」李譽問我。
「我想……我想我娘的平安符還在你那,還給我吧,你已經不需要它了。」
「落在宮里了,得空了自己來儲殿拿。」他一臉不以為意。
「你明知我現在出不了承香殿。」
「你這不是出來了嗎?」李譽望著我,「放心吧,你不會被禁足太久了。」
五十三
冬至的時候,承香殿的禁足終于解了。
李譽說我是太子妃,應當做一些太子妃應該做的事,比如連夜抄三百份經書給天華寺的大師焚燒。
我看他是心疼他的徐良娣,才教我來做這份苦差事。
好不容易經書快抄完了,李譽又說眼下快過年了,宮里的大小事務都需要皇后操持,太子妃作為兒媳,也應當分擔一些。
于是我每天不是去皇后那,就是在去皇后那的路上,連徐娉婷都忍不住「關心」我了,「早晚累死你。」
玉珠姑姑說殿下這是在訓練太子妃您,是為將來母儀天下做準備。
我看著她,不相信她會覺得我能成為最后母儀天下的那個人。
畢竟皇后嘴里三句話離不開徐娉婷,就差直說繼續讓徐娉婷代替我行太子妃之職了。
徐娉婷不是等閑之輩,皇后更不是,李譽讓我上趕著跟人家爭權,無非是如今前朝已被徐氏一族把控,他不能再將后宮交到徐氏的手中了。
多麼好的一盤棋啊。
可我偏不讓他如愿,在除夕大祀的前一天,我向皇后告了病假。
李譽果然急了,氣沖沖過來承香殿找我,我讓白芨告訴他我染了重風寒,不能見人。
李譽聽完還是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,見我是真的病了才終于閉嘴。
「病了多久了?」他問。
我沒理他,他又將白芨喚進來詢問。
白芨支支吾吾,李譽威脅她不說出來就革了她在太醫院的職,白芨被嚇得將當初我宮中突鬧天花的事說了出來,氣得我拿起枕頭扔到了李譽身上。
天花之事過后我實在是覺得蹊蹺,便讓白芨暗中調查原委,最后發現宮里最早的一起天花其實是皇后宮里的一個小宮女,而我宮里第一個起水痘的宮女常來往于浣衣局。
她說有一日拿衣服的時候,看到一塊帶血的帕子混在了衣服里,讓宮女又洗了一遍,再后來她就害了天花。
如今皇后宮中的宮女已經生不見人死不見尸,而那塊帕子被白芨在浣衣局后的草叢里發現,雖不敢斷定天花是否真的與這塊帕子有關,但至少皇后明里暗里對我積怨久矣。
李譽問我:「這麼大的事,為什麼要瞞著我?」
「我怕你就是那個兇手!」
「所以你就借病明哲保身。」
「是啊,我得留著這條命——」我望著他的眼睛說出了那三個字,「殺了你。」
說完李譽看了我半晌,忽然坐到床邊將手覆上了我的額頭,我偏頭躲開。
他默了一會,說:「你好好養病,我改日再來看你。」
我冷冷道:「太子殿下還是別來了,小心被我過了病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