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該不會把我當小偷吧?
要是他報警,那我就是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了。
我忐忑不安,腦子不聽使喚:「如果我說我和林妹妹一樣是從天上掉下來的,你會信嗎?」
3
男人靜靜看著我,一點兒也沒 get 到我的幽默。
我更加不安,他卻淡淡落聲:「喜歡什麼都可以拿,走的時候幫我帶上門。」
??大哥你沒事吧??
第一次遇上這麼大方的人,要真有小偷到他家,不得樂死?
我尷尬地解釋:「我也說不清楚怎麼就到你家來了,但我真不是小偷。」
他的目光停留片刻,移向窗外:「門在你身后。」
下逐客令了。
我暗松了一口氣,這人的寬容超乎想象。
我輕輕挪步準備離開,卻在轉身之際發現了一些不對勁。
男人跟前的鋼琴架上,透明的玻璃杯裝著一杯冷掉的清水,旁邊挨著一棕色的藥瓶子。
我突然一個激靈,腦子閃過不好的念頭。
哪有人大半夜在自己家里,還穿著西裝儀式感十足的彈鋼琴?還有,面對不速之客,一點不害怕,還讓人使勁拿自家的東西。
這怎麼看,都不像是正常人的行徑。
所以,那藥,是安眠藥抑或是其他要命的毒藥?
我雖然不是圣母心泛濫的人,但見死不救還是有那麼一點良心不安。
怎麼救,也是個難題。
鬼使神差地,我胡亂找話題:「先生,現在幾點了?」
他依舊平靜,往墻上的掛鐘方向指了指。
距離有些遠,我猜他是看不清的,便自己走了過去。
還沒來得及看清掛鐘里的時間,先被旁邊的掛歷驚得目瞪口呆。
最新一頁,上面赫然是:1993 年 4 月 30 號。
我驚悚地指著掛歷問他:「你家的掛歷是古董?」
誰他媽會在家里掛 90 年代的掛歷,除非是古董。
男人抬眸看來,神色稍稍有些松動。
有種「小偷,你露餡了吧」的清透莞爾:「這個不值錢,你拿左邊的花瓶。」
「呃。」我無暇解釋我并不是要拿什麼的意思,緊張地問,「今年是哪一年?」
他怪異地看著我:「不識字?」
腦子嗡的一聲,難道我穿到了 1993 年?
我這才發現手中還一直攥著那份 1999 年的舊報紙,慌忙打開又看了一遍那一則尋人啟事。
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在腦海中生成。
我小心翼翼地向他求證:「能冒昧問一下您的名字嗎?」
月光清如水,他垂眸望著黑白琴鍵,眉睫鴉羽般覆下,眼窩處淺淺兩團陰影。
在他緘默的十幾秒,我煎熬萬分。
幸好,他終還是開了口。
清清冷冷的嗓音如雪花掠過心尖:「程寄聲。」
4
程寄聲!
1999 年的尋人啟事當事人和眼前的男人完美對上號,我有點蒙。
沒穿越之前,我不敢相信尋人啟事上的圖片是我。
但這會兒,卻不得不相信了。
挺神奇,2022 年的我穿回了 1993 年,遇上了一個叫「程寄聲」的男人。
照尋人啟事里的信息,他會成為我老公。
我看著月色下眉目清雋氣質干凈的男人,心跳不合時宜地加速。
見鬼的,腦子里蹦出一句話:「這是我的人啊。」
察覺到我的目光,程寄聲遙遙抬眸:「還有事?」
言下之意是:你該走了。
看看,多無情吶。
以后落在我手,小心我收拾你。
這麼想著,我嘴角不自覺上揚。
程寄聲看著我這詭異的舉動,不露痕跡地皺了眉。
我連忙斂了笑,可憐巴巴地絞著手指:「先生,我沒地方可去。」
這可是我未來老公啊,要是我這會兒走了,他掛了怎麼辦?
最好的辦法,當然是留下來啊。
不等他拒絕,我立刻又淚光閃閃軟聲求:「可以可以收留我一晚上?」
程寄聲:「……」
「我叫余穗,絕對不是壞人。」我舉起兩根手指,「我發誓!」
程寄聲:「……」
我的眼睛眨巴眨巴可憐兮兮盯著他,里頭抱著一團欲落不落的淚花兒。
我想,我真是個吃演員飯的天才。
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,早知道我就去考電影學院了,也不用為了找個工作累成狗。
哎,造孽。
為了把戲演得更逼真,我一抹淚花兒,抽抽搭搭地說:「我保證乖乖的,不會打擾到你。」
程寄聲久久凝著我,霜雪般安靜冷清。
我心里沒底,面對一個陌生來客,警惕是人之常情。
他不說話,我也就只能等著。
四處安靜,月光溫柔披在他的肩上,半身月色盈盈,半身陰影憂郁。
他沉吟許久,淡淡落了聲:「家里房間多,喜歡哪間就住哪間。」
「好嘞。」我秒破涕為笑。
真幸運,程寄聲是個心軟的人。
他之所以遲疑,大抵是因為他原計算在今晚走到人生終點的,我突然闖入打亂了他的計劃。
我轉過身,心里有點說不明的難受。
在屋里轉了一圈,我隨便找了一個房間坐下。
沒多久,客廳隱隱有上樓的腳步聲,程寄聲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夜里的小洋樓,燈影疏疏,安靜詭異。
我心緒不安,有身處異時空的惶恐,也有對程寄聲的擔憂。
可別明天我一醒來,看到的是他的尸體。
「算了,既然是我的人,那我就得罩著!」
我正義凜然地抱上枕頭,輕手輕腳挪到程寄聲的房間門口。
敲門聲在空曠的房子里格外突兀,里頭好一會兒都沒動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