以前就算天塌下來,也有老王給我頂著。
現在才發現做爸爸好難,很多事沒人商量只能自己扛。
幸好還有傅李在。
他聽我哭完,用柔軟的語氣問我有沒有受傷。
我把手舉到他面前,頭埋在他胸前不敢抬起來,眼睛哭腫了,肯定很丑。
「受傷了,那些人欺負我。」
傅李小心翼翼托住我的手,把我從懷里挖出來,領著我去取了一些碘酒和云南白藥。
他全程眉頭緊鎖,臉色又認真。
我低著頭不敢看他,任由他用棉簽輕輕涂抹我手上或紅腫或破皮的傷口。
「嘶……」
掌心的傷口有點疼,我的手不自覺往后縮了一下。
他固執地拉住我的手,抬眼觀察我的臉色。
「痛?我再輕點兒。」
他眼中風雪消融,一邊擦拭我的傷口一邊彎腰將嘴唇湊上去輕輕吹氣。
掌心被涼絲絲的風吹得癢癢的,我盯著傅李頭頂的發旋,不知不覺湊過去用額頭輕輕蹭了蹭。
「傅老師,我知道錯了,以后再也不敢了……」
29
處理好我的傷口之后,傅李又領著我去找還守在病房外的警察叔叔做筆錄。
當被問到我們倆什麼關系時,我下意識看了眼傅李。
這時候身份證管理沒那麼嚴格,加上我們這次是受害方,警察不會太過追究身份,只要有個能證明身份的家屬做聯系人就行了。
但如果傅李實話實說,像我這種一沒身份證,二連身份信息都查不到的人,極有可能被當做流浪人口帶走,接受盤問,直到搞清楚身份為止。
我下意識攥緊了他的袖子。
傅李用手掌扣住我的手,面不改色:「她是我的未婚妻。
」
他掌心溫暖,帶著微微的濕潤黏膩。
看起來不會干壞事的傅老師,為了我,當著警察叔叔的面撒謊了。
看著他假裝鎮定,其實耳尖已經通紅的側臉,我完全壓抑不住嘴角的笑意。
等警察走了之后,傅李一邊跟我道歉一邊想松開手。
我趕緊攥緊,還得寸進尺地分開他的手指,和他十指相扣。
我把手舉到他面前,笑彎了眼睛:「未婚妻,傅老師可要說話算話呀。」
冷靜下來的傅老師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,他躲開我的眼睛,不著痕跡地轉移話題。
「你的身份證呢?」
哪壺不開提哪壺。
我的臉垮了下來,隨便搪塞說不小心弄丟了。
他又說要我帶上戶口本去補辦。
我哪有什麼戶口本……
我心虛地松開傅李的手,走到慕容秋的病床邊,敷衍地點頭答應。
傅李的眼神坦蕩清明,總覺得在這樣的目光注視下,我的心虛無處遁形。
我有一種我的身份遲早瞞不住他的感覺。
就在我擔心傅李繼續追問的時候,慕容秋動了動,似乎有醒的跡象。
我趕緊抓著他的肩膀狠狠搖了搖:「終于醒了。」
慕容秋眉頭緊皺,悶哼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,看清是我之后又痛苦地閉上。
「別碰老子。」
完蛋,大佬在發脾氣,他不待見我了。
我心里警鈴大作,抓著他的肩膀搖晃得更加厲害。
「老板,是我沒有保護好你,讓你受苦了,對不起……」
慕容秋臉色一陣青一陣白,想打開我的手又沒力氣,最后還是傅李把我攔了下來。
他緩了緩,將頭埋進了枕頭里,悶聲說出的話帶著一絲絕望。
「叫你跑,為什麼不跑……」
「我怎麼能留下你一個人拼命呢?」
其實,在動手之前,我就已經悄悄報警了。
那時候我都想好了,只要和慕容秋共同度過了這次難關,說什麼他也沒理由把我爸整破產了,這可是患難與共的交情。
雖然中間出了一點小意外,但整體上來看還是很成功的。
慕容秋還給我甩臉色,他也不看看,他這輩子有見過像我這麼賣命的員工嗎?
「那你有沒有想過,如果你跑了,我也就會找機會跑呢?」
慕容秋轉過頭,臉色難看,說話都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。
「呃……」
氣氛有些尷尬,原來他當時是這個意思。
別逗了,他跑了我的如意算盤不就落空了。
即使當時我明白他的意思,也不會照做。
「這不是重點。」
我搖頭把話題扯回來,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,眼神真摯。
「重點是,只要二十年之后你還記得,曾經有一個王姓女子,和你同患難、共進退,她還有個叫王一新的兒子,就足夠了。」
30
慕容秋臉色更加難看,甩手把我轟出了病房。
原本我想留下來照顧他,刷一下好感。
但傅李說想和我聊一下我爸的事。
我們一起出了醫院,我問他是不是一新在學校惹麻煩了。
「不是。」
傅老師從車棚里推出自行車:「只是想告訴你,王一新最近狀態還不錯,下個月的競賽如果能取得好成績,對他考大學非常有幫助。」
「那太好了。」
我差點拍手蹦起來,這樣的話,我爸就成功擺脫低學歷,搖身一變成高材生了。
傅李靜靜看著我,嘴角也掛著淡笑,仿佛剛才又急又氣沖進醫院的那個人不是他。
我們隔著自行車對視,他漂亮的眼睛里不光有我,還有星光點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