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
說完就踏了出去,梁上燕振翅而飛,院里重歸寂靜。
我撐起身,疲憊不堪地向外喊了一句。
「來人,備水。」
…
雖然被軟禁在許府,但許則深并沒有禁止我問詢外面情況。
我這才知道,此次掉馬,我被冠以欺君之罪卻無事發生,是因為許則深在今上面前磨了三日,才磨來了留我性命的機會。
條件是嫁入許府,再也不能摻合朝廷之事,埋葬掉過去的沈翎。
對于一個女人來說,嫁人,無異于重生,親手扼殺少女的自己。
可對我來說,少女時期的沈翎,早就死在了軍營里,第一次身份敗露的那夜。
嫁或者不嫁,我都是原原本本的自己。
「將軍…」
「少平。」
我端著茶,杯沿熱意化作輕煙升起,若有若無的茶香便充斥了鼻腔。
將軍府被圍,但許則深沒管我見誰,畢竟在他防衛森嚴的許府,沒人能私自帶走我。
少平是得了他的首肯,才來這看我來了。
「怎麼只見你一個,初平呢?」
少平聞言張了張口,有些欲言又止,「哥的話……我不知道,哥只說他有要事在身,要出一躺遠門,很快回來。」
我點點頭,并不意外,初平一直是個極獨立有主見的人,他要做的事,誰都過問不上。
「你平時也讓初平省點心,他很累的。」
「嗯……」
接著,我喝了一口茶,瞥了一眼院子里隱隱枯謝潰敗的桃花,莫名想到了將軍府生著桃樹的閣院,總是斜斜地從窗外伸進去。
窗臺清明,花枝風流,映著春色。
「他怎麼樣了?」
這個他,少平與我都心照不宣,但他還是頓了頓,才說出那個我意料之中的答案。
「將軍,他跑了。」他說。
「何時的事?」
「龍辰之日,將軍進宮的夜里。」
「還有呢?」
「還有…」初平看了我一眼,似乎是有些咬牙切齒,「雖然將軍府只是被圍,不曾被搜查,但將軍的書房一片狼藉,丟了北羿的布防圖。想來就是那該死的偷了。」
「幸好朝廷的人暫時還未來過,還不知布防圖丟失的事。」
「同時,也是那天夜里,青昭儀落水后送醫路上被劫,人失蹤了。」
所以,蕭柏不僅拿走了我的布防圖,還順便帶回了厲國的和親公主?
不對,誰知道那勞什子寫行書的和他同款手繩的季青,就不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呢?
大老遠替嫁過來,竟還是回到他身邊。對于這老天爺都舍不得斷的緣分,我不知該笑還是該氣。
「兩月有余,想來他也該回到厲國了。」
我思索著,又問道,「今日北羿可有何動向?」
「今早借接到了北羿傳來的加急文書,」少平語氣變得沉重起來,「說是發現厲國集結將士,圍到了青嶺邊上,列兵布營。」
「看來又要開戰了?」
我的語氣可比他輕松愉快多了,隱隱帶著期待。
并不是我唯恐天下不亂,厲國早期是游牧民族,本就狼子野心,想侵占我肥沃的田地,和親只是緩兵之策,求口喘息。
而昭國一貫重文輕武,近十年來只有我一個能打的,可以這麼說,昭國沒了我,厲國想打就易如反掌。
到時候,朝廷只能把我放出去,他許則深再能耐,掌控住京城,也無法抽身去北羿。
「繼續盯著。」
我吩咐道,「到時若是開戰了,一定要煽動挑撥民間情緒,給朝廷冠一個蔑視國土,不顧邊關百姓死活的罪名。
」
「是。」
因為我了解許則深,他絕不會再將我放虎歸山,就算今上有此意,他也會阻撓到底。
十二
許則深變態的占有欲,在那夜后徹底不加遮掩地顯露了出來。
他不限制我的出行,也不阻止我打探消息,但他給我上了鎖。
玄武鐵鍛造的鏈子,通體漆黑,沉重無比,縱然我能跑,也有心無力。
更何況我沒想過要自行離開,只是我看著這鏈子,總會不由得啞然失笑。
曾經我用鏈子鎖蕭柏,如今許則深用鏈子鎖我,我們三個,說不清是誰欠誰的。
「夫人,給你熬了湯。」
許則深親手端著一碗湯放在我手邊,香氣絲絲縷縷的,這幾日,他都是如此。
有機靈的丫鬟跟我旁側敲擊,這是他親自下廚做的。
并且,是千金難買的方子,食材大補,且尤其養人,備孕的夫妻才會用。
婚期還有小半月,他將旁人眼里給我的寵愛做到了極致,一口一個夫人,喚得柔情又繾綣。
「夫人,再不喝,小心涼了。」
我沒答,但接過了湯,捧到嘴邊小口小口地喝著。
許則深坐在我身邊,倚著塌,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,指尖挑起我一縷發,漫不經心地把玩。
「夫人最近,聽話了不少。」
「既叫夫人,又用「聽話」這個專指小貓小狗的詞。」
「夫人別惱,」他傾身過來,壓低了聲,「畢竟夫人曾經,可算不得乖。」
我垂眸喝湯,其實并沒怎麼在意他的話,更別提惱了。
可他難得今日興致好,見我放下湯,拿手帕替我擦了擦。
「夫人安心喝,我們很快就會有子嗣的。」
「許則深,不要做春秋大夢。」
我睨他一眼,沒什麼情緒,「我們不會有孩子的。
」
「夫人說什麼笑呢。」
「怎麼,你覺得我在說笑?」
許則深眸色微暗,抬手掐住了我的下巴,把我轉過去面對他,「沈翎,你做了什麼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