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卞小姐,需要幫忙嗎?」
「額?您是?」
「我也住這個小區,您可能沒印象了,我姓蔡。」
對方朝我討好地笑了,露出一口大白牙。
嘶……我媽沒編?
居然真有這號人?
「您身體不舒服嗎?要不上我車,我把您直接送家里去?」
「啊,不用了吧 ?」
「沒關系,我和令堂也算熟悉。」
正在推拉的當口,身后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。
「小藍,你怎麼才回來?」
是樓赫。
見我急忙離開,對方自覺沒趣,快速駛離了現場。
「你呢?」
「我剛去晚市買了魚,想給爸做個魚湯。」
低頭看他手上,的確提著一個黑色塑料袋,再看他神色不虞:「那人是誰啊?」
啊這。
好一條送命題。
「不認識,問路的。」
「哦?」
見他半信半疑,我連忙轉移注意力,顫巍巍把手擱在他肩上:「那個,你先扶扶我……」
「怎麼了?」
「出大事了。」
「……」
「我問你,我忘掉的那三個月里,你都用措施了嗎?」
他茫然:「用了啊。」
又恍惚道:「不過也有幾次沒用上,比如玄關是后來才放了幾盒,之前……」
停,打住。
他見我欲言又止,忽然一驚:「難道你不是騙我媽?你是真有了?」
「嗯啊。」
他眼睛瞬間濕了:「那我要做爸爸了嗎?」
我沉默。
36
從我異常的態度里讀出了不一樣的情緒,他聲音顫抖:「那你如果不要,不要的話……」
「我不知道,樓赫,我真不知道。」
他見我垂頭不語,忽然伸手到褲袋里掏摸,半晌,掏出來一根蔫巴巴的綠色葉子。
小得幾乎捏不住。
「這是什麼?」
「四葉草。」
「……什麼?」
見我呆住,他緩慢地重復了一遍:「四葉草,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,你在花壇里找了很久,還對我說,三葉草里的四瓣葉能給人帶來好運……當時我還笑過你。
」
「沒想到今天,可笑的人變成了我。」
我不知該說什麼。
不過打發時間的無聊舉動,卻被他一直銘記心間。
此刻,這個從來高傲的人,神情卻比我哀切許多:「小藍,我想請你賭一賭。」
「賭什麼?」
「賭我不會讓你輸。」
我沉默良久,終于松口。
「比如說?」
他見我態度軟化,急忙表態:「比如,以后你在哪我就在哪,逢年過節都可以在自己家,再比如,我父母那邊我來處理,誰讓我沒老婆,我就讓誰沒兒子!」
「噗!」
我想笑又不敢笑,捂著肚子呻吟:「那你不是吃大虧了?」
「愛是妥協,而我愿意。」
星光下,他的眼眸好溫柔。
我看著眼前的男人,好像第一次見他一樣貪婪地飽看,他明明有一張無可挑剔的神顏,卻偏偏匹配了清澈見底的眼睛。
這樣的樓赫,我真的愿意拱手讓人嗎?
我拍拍他肩膀,云淡風輕:「那還說什麼呢,我們回去吧。」
他聞言,壓抑著激動:「那我背你?」
見我點了頭,樓赫半蹲下身,示意我伏在他背上。
他身上很暖,肩寬背厚,如搖晃的小舟在黑暗中緩緩起伏,我閉上眼,默默環緊他脖頸。
有些事不去做,就永遠不會知道結果。
怕無歸期。
怕空歡喜。
怕最后依然不是你。
但我還是斗膽了,向命運要一個答案。
半途而廢很不好,特別是當我奔向的人,也在奔向我的時候。
那就為了你,戰斗到底吧。
前方,道路還很長。
濃郁的黑夜里,卻已是燈火連天,星月璀璨了。
【番外:奇怪的日記】
幾個月后,兩人有了第一個小寶貝卞蛋,第一本啟蒙讀物就是爸爸抽屜里鎖著的奇怪筆記。
以下為正文:
3 月 4 日
萬萬想不到,有一天我會娶了我不愛的女人。
真心悲慘。
不過付出了一些代價,讓從小帶大我的爺爺能安心地走,我是心甘情愿的。
為了讓我順利結婚,他連婚房都給我準備好了,大伯和叔叔那背地里說得很難聽,畢竟一套兩千多萬的獨棟,就這麼落二房手里了,怎麼可能不眼饞?
只是委屈了那個扛著壓力嫁給我的姑娘。
沒辦法給她更多的補償,我只好按她的收入給按時打錢,算是補償她在樓家耽誤的時間。
姑娘叫卞藍,長得還行,見人輒笑,看著十分討喜。
也因此,我不算討厭她。
雖然從審美上來說,我還是更偏好高挑纖細的姑娘。
3 月 28 日
爺爺走了以后,為了堵住親戚們的閑話,我們一同搬進了婚房,并且約定了,以后我倆誰有了真心喜歡的人,那就真心祝福,好聚好散,要是沒有,那就一個屋檐下搭伙過日子。
她性格有點活潑,但還沒到影響我的程度,真要說一點奇怪的,就是她總喜歡給我起花名,讓我覺得有點困惑。
「真的嗎小赫赫?」
「說了別叫我小赫赫。」
「那叫你小樓樓?」
「……」
4 月 1 日
最近,她總喜歡到書房找我,接著問我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。
例如今天,她捧著一本《詩經》,神神秘秘地翻到其中一頁,指著一句話問我:「小赫赫,我要考考你,看看這句詩,下一句是什麼來著?」
我瞄了那行字一眼。
關關雎鳩,在河之洲?
這不是常識嗎?
「下一句是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啊。」
「那又是什麼意思呀?」
我:……
她好歹也是 985 畢業的,連這句膾炙人口的名詩都不懂?
是真不懂。
還是假不懂?
我摸不透她的用意,只好盡職盡責地回答:「意思是:那美麗賢淑的女子,是君子的好配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