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家的獨苗,王家的香火,養老送終的希望,這些以前統統都是我爸媽的軟肋,也是他從小到大做所有事情的依仗。
我在監控里面將這些盡收眼底,等家里的一切都平靜以后,才拎著宵夜走進了門。
他們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,我媽把熬好的湯端給我。
我爸吃著燒肉,就著小酒。
王家棟樂呵呵地說:「姐,小倩懷孕了,住在集體宿舍不方便,能不能讓她搬來咱們家啊。」
我笑瞇瞇地說道:「那你可得問問咱爸媽,前幾天我跟咱爸說了,打算把房子過戶到他名下。還有啊,我上個月給咱爸把生活費也漲了,他現在年齡大了,也得有交際費。」
我看到我爸眼皮子猛地一抖,手里的筷子吧嗒一下子掉在桌上,而王家棟則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我爸媽。
曾經啊,對王家棟毫無保留付出的爸媽,也開始有了自己的心思。
吃過宵夜以后,我跟他們說要出差幾天,「爸,過戶的手續我都辦好了,就差你去辦手續了。這幾天你要是沒啥事兒,就去吧。」
我又囑咐我媽:「媽,我房間里放著公司的重要東西,這兩天就別給我打掃房間了。」
王家棟聽了嘻嘻一笑:「進門就看到你拎著個大包,啥好東西啊,你這麼緊張。」
我只是說:「別瞎打聽。」
我安排好家里一切就去出差了,但實際上我并沒有離開這個城市,因為接下來的一切,我要睜大眼睛,近距離親眼看著。
13
這個月,我沒有給我爸媽打錢,王家棟給我打電話我也沒接。
第五天,我媽就哭著給我打電話,說王家棟出事了。
這一天,就像是我高三那年,我等好久了。
王家棟跟著一群人打牌,輸得多贏得少。以前我每個月都給他錢,再加上他在借貸軟件上借錢,勉強能堵上窟窿。
這個月我沒給他錢,所有的借貸軟件也都把他拉黑了。
因為欠了賭債,他被賭錢的那些人生生打斷了一只手。
我媽哭著說:「畜生啊,他就是個畜生!他逼著你爸去過戶,你爸不愿意,這個畜生打斷了你爸的腿。」
我爸躺在醫院里,臉上、胳膊上都是擦傷,都是王家棟打的。
看著這一幕的我,內心沒有一絲波瀾,他廢掉了霍希一只手,現在用一條腿來償還,這筆賬,算扯平了。
只不過,霍老太的那一筆賬,還沒算清楚。
把我爸從醫院接回家后,我就故作緊張地走進我的房間,不出意外,我臨走前放下的包果然空了。
我釋然地笑了,王家棟完了!
因為這個包里,我放了五十萬現金。
現在她拿走這五十萬,足夠判十年了。
我是個記仇的人。
霍老太的一條命,就讓王家棟用十年牢飯來償還吧。
收斂笑容,我裝作慌張地問我媽是不是有人去過我的房間。
我媽猶豫了半天才說道:「家棟去過……」
然后我當著她跟我爸的面報了警。
我說:「爸媽,那個包里面裝的是公司的五十萬現金,錢丟了,如果找不回來是要坐牢的。王家棟是我弟弟,公司要是說我監守自盜,我說不清,所以只能報警。」
去派出所的路上,我爸媽一直都沒有說話。
警察做筆錄的時候,問有沒有目擊者。
我看了一下我媽,然后說:「沒有,我不在家。
我媽只是看見他進我房間,但是沒有看見他拿東西。」
王家棟已經完全失聯了,警察在追蹤他的位置。
我媽死死地握著手,流著淚大聲說道:「我看見了!我看見了!那個包里放著全是錢!甜甜走的時候把門鎖死了,王家棟帶著人撬開了門。我上去攔著,他把我推開了。」
我媽啊,一開始沒有跟我說實話,她只說看見王家棟進過我的屋子。
可是我在監控里清清楚楚地看見,她跟王家棟拉扯著,求他不要把錢拿走。
她苦苦哀求著她唯一的兒子:「你會害死你姐的!」
王家棟猙獰地說道:「我才是你兒子!這些錢她有本事還上,放心,等我發達了一定讓你們繼續過好日子。」
這一路上,我媽始終神情恍惚,我始終在想,她到了警局會不會說實話。
我媽詳細地把事情說了一遍,包括王家棟跟哪些人經常聯系。
警察問我爸:「王家棟暴力搶劫您已經構成了犯罪,當然,您是他的親生父親。如果您不選擇上訴,也有別的選擇。」
我爸嘴唇一直在顫抖,他想抽煙,可是拿煙的手也在抖。
他閉著眼睛咬著牙說:「我上訴!警察同志,我要告他!」
他們兩個的脊梁一瞬間就坍塌了,精氣神也散了。
我坐在椅子上,心底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。
他們從小捧在手心的寶貝兒子,最后終于還是要被他們親手送進監獄了,人世間,應該沒有比這更可悲的事情了吧?
霍老太太,你在天上看到了嗎?
我不是那個認命的王小甜,從一開始就不是!
王家棟被判刑那天,他在法庭上吼著:「王小甜,你是害我!你為什麼要給我錢,你為什麼要回來找我們!爸,媽,我是你們唯一的兒子!我是老王家的獨苗苗啊,沒有了我,將來誰給你們上墳、送終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