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你弟弟才十四歲,他不能坐牢,更不能留下案底啊,只要你答應給他們家生個孩子,你弟弟就沒事兒了!」
「反正你總要嫁人生孩子的,給誰生不是生!」
你們敢信這是為人父母對女兒說出來的話?
你們見過為了兒子搶劫不被人告,就要拿女兒去抵債的嗎?
我就是那個被拿去抵債女兒!
01
我出生在北方一個很普通的村子,我爸是個木匠,收入水平還不錯。
我三歲前其實過了一陣子好日子,我媽還給我買小布老虎,帶我拍照,還有一輛很可愛的學步車。
一直到我爸傷了手沒法干活,我家的日子一落千丈。
女兒對于農村有錢的家庭是錦上添花,對于貧窮的家庭來說是喉嚨里的一根刺。
所有痛苦,窮困的源頭仿佛都可以找到一個理由,都怪你是個女孩兒。
在北方,家里沒兒子會被稱為絕戶。那些嫉妒我家有錢過的人,在我爸落魄以后,在背后戳著他的脊梁骨罵他老絕戶,娶個婆娘不能生男娃,壞了自家的風水。
失去工作能力以后,我爸酗酒,抽煙,打罵我媽,嫌她不會生兒子,惹得他被同村的男人笑話。我媽覺得特別愧疚,經常抱著我哭,說我要是個男孩子,我爸也不會這麼消沉。
我小時候懵懵懂懂,因為我是個女孩兒而感到羞愧。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愛說話,幻想自己是個男孩。
一直到我四歲,我弟弟的出生,給這個家帶來了新的希望。我爸那天特別特別高興,買了平時舍不得喝的酒、舍不得抽的煙。
我媽抱著我弟高興得一直哭,說總算把他給盼來了。
我那會看著小弟弟也特別高興,覺得我有弟弟了,我爸媽不用再發愁了。
那個時候太小了,根本意識不到有個弟弟會成為我一生的陰影。
02
我很小的時候還算活潑,越長大越沉默,整個人又自卑又倔強,除了學習以外,唯有頭發算得上我青春期一點點隱秘的驕傲。我的頭發濃密黑亮,很多人都夸我頭發長得好。
那天我回家的時候,看到收頭發的人在院子里跟我爸抽煙。
他看到我的頭發眼睛一下子就亮了,熱切地說道:「這頭發好啊,能賣個好價錢。」
他說了個數,我爸答應了。
我從頭到尾連個說不的權利都沒有,就被我媽按在了板凳上。
我媽說:「頭發沒了還可以長起來的,你不是想要一套那個什麼書,賣了頭發給你買一套。」
那是一套中國名著,我在新華書店已經看過好幾本了。價格太貴,我也不想買。書看過了,記在心里就好,不一定要擁有。
我沉默了一會說:「媽,給我買個錄音機吧。」
我那會兒以很好的成績考到了市一中,免除了三年的學雜費。也是到了城市里,我才知道原來有錢人居然那麼多,大家的學習水平也差很多。我的英語太拖后腿,尤其是聽寫。如果能有個錄音機,我一定能提高英語成績。
只是家里條件的確一般,我弟也上學了。我爸打零工,我媽種地,一年也賺不了幾個錢,我實在開不了那個口。每次跟家里要錢,總有一種羞恥心壓在我心上,讓我難以開口。
生活費我爸也會給,每次給的時候都得罵兩句:「上完高中就別念了,像你這麼大的女娃娃都出去打工掙錢了。花這麼多錢供你念書,將來還不是要嫁人!」
頭發賣了一個很好的價格,我周末在家干活,我爸媽去城里了。
我一直盼著他們能給我帶回來一個錄音機,從白天盼到天黑。
我甚至想好了,以后盡量省出錢買磁帶。
如果能拿到競賽獎學金,一定要偷偷買一盤周杰倫的磁帶。
那樣的話,我也可以跟同學討論我最喜歡他哪首歌。
我聽到大門的動靜,噌的一下子就躥起來。
那種即將收到錄音機的雀躍,幾乎把我燃燒起來。
我沖出去的時候,王家棟也跑過來。
他一臉的興奮,朝著我使勁兒晃悠腳,興沖沖地炫耀:「王小甜!看見了沒,見過嗎?喬丹籃球鞋,新買的!羨慕不羨慕,我周一穿到學校去!」
我爸媽手里就拎著個裝鞋的袋子,其他什麼都沒有。
王家棟還在開開心心地說:「你頭發也太值錢了吧,趕緊長長,再給我買一套籃球服吧。」
他太開心了,嘴角咧露出了那顆蛀牙。
我看著他明晃晃的笑容,憤怒朝著腦子里沖。
我幾乎沒有任何思考,朝著他那雙籃球鞋上狠狠踩上去!
一腳!兩腳!三腳!恨不得直接給他踩爛了!
王家棟反應過來,伸手推我。
我抓住他的手,朝他扇了兩個巴掌。
我爸幾步沖過來掐住我的胳膊,狠狠地朝著我的頭打了兩下,怒罵道:「瘋了!好好的糟蹋東西,這些可貴著咧!」
我感覺我已經失去了理智,用盡全身的力氣去反抗我爸,眼淚嘩嘩地往外流,歇斯底里地吼著:「賣了我的頭發給王家棟買鞋!你知道我在學校過的啥日子嗎?我一個星期一個肉菜都不敢吃,撿同學沒用完的筆芯用!習題冊都是看別人的!我連衛生巾都是省著用,每個月來月經我都害怕,因為這個錢省不下!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