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上雖然還沒有明確下旨,但在態度上,已經傾向于要給太子和清瑤郡主賜婚。
于是,清瑤郡主一夜之間,變成了準太子妃。
謝玹說:
「她還跑去跟皇上解釋,說自己與太子之間的事只是誤會。
「太子卻不提那些,一味只說自己與她兩情相悅。」
我手里拈著謝玹特意差人排隊買來的梨子糖糕,輕咬了一口:
「那皇上信誰呢?」
「你猜?」
我想了想,邊吃邊道:
「我猜啊,皇上誰也不信,只信自己的眼睛。」
事態已經發展至此。
我倒是好奇,那位郡主手里就算有「團寵系統」,難道連皇帝的決意也能更改?
世人寵她愛她,可這事卻涉及到了皇室尊嚴。
當眾與太子親熱,事后卻又不認賬——
皇上會怎麼想?
那位郡主大約要忙活一陣。
我正思緒翻飛間。
謝玹忽然湊近。
他伸出微涼的指尖,抹了一下我嘴角的糖渣碎屑,含入了他自己的口中,咂了咂唇:
「嘖,這麼甜?」
我照直往他嘴里也塞了一塊,笑瞇瞇道:
「記得這個味道了沒,沈睡睡愛吃甜的,越甜越好。」
謝玹的口味總是清湯寡淡的。
他只要沾一絲辣,便會面紅耳赤,嗆得直咳。
但我從小便喜甜喜辣。
他遷就我,就派人去城西的紅樽坊去買吃食。
一買就是小半張桌子,只我一個人吃。
我覺得,他不是在養媳婦……
而是在養豬崽。
謝玹把我硬塞給他的梨子糕吃完。
薄唇翕合,語氣聽起來帶著一絲嫌棄,可唇角上揚的弧度卻十分寵溺:
「記是記得了。只不過,依小爺看,你不該叫沈睡睡……應該叫糖罐子。」
我看著他眉眼如畫的笑意,心想。
要是能一直這樣甜下去就好了。
但這樣的日子并沒有持續多久……
35
四天之后。
清瑤郡主來了——
這一世。
她沒再讓影衛暗殺我。
也沒再想方設法地逼我服毒。
她穿著一襲錦麗的華服,在宮人的簇擁下,大大方方地擺駕來了謝玹的別苑。
對上我的眼神時,她彎了彎嘴角,露出一抹看似玩味卻高傲的笑:
「你就是青樓出身的沈容容?
「你以為,重生之后,就能玩過我了嗎?」
我挑了挑眉。
——縱使心頭劇震。
可我依然目光淡淡地看向她。
從前幾世的經驗判斷,她雖然有系統,卻并不知道我重生之事。
可現在,她居然知道了?
36
——我再次仔細揣摩了一番上面的心理。
然后開始反思。
不成,我的表情不對。
我不應該過于平淡,她會懷疑的。
得表示一下震驚才好。
于是。
我便對著清瑤郡主,露出了一臉詫異的表情:
「你……你說什麼……」
果然。
清瑤郡主這才滿意地嗤笑了一下:
「哼,沈容容,你還是別自作聰明了。」
瞧她那得意的樣子,我便知道——
我的表演,她信了。
這可真是得益于這些年在太子身邊當替身。
雖然那時我的表演很單一。
只是演睡覺罷了。
但總歸,那也算是一種磨煉吧……
就在這時。
我看到了她身邊站著的太子。
傅淵竟跟著她一起出宮來這兒?
我是曾經的替身。
謝玹是他的情敵。
我覺得,無論他是陪著這位郡主來找謝玹的,還是來找我的——
這都不是一個腦子正常的人能辦出來的事。
太子大約是……腦子里又被人灌了十幾斤水吧?
我與傅淵對視了一眼,意味深長地下了個禮:
「太子殿下。」
傅淵看著我,欲言又止了半天,最后居然扯動唇角,對著我喚了一聲:
「阿瑤……」
我微微一愣,頗有些不可置信。
但很快,我便反應了過來,轉頭看向清瑤郡主:
「你告訴他了?」
郡主勾了勾嘴角。
她頂著原本屬于我的那張臉,露出一抹看似純真無邪的笑:
「太子哥哥對我這麼好,我怎麼忍心瞞他?
「倒是你,你跟在太子哥哥身側這麼久了。
「眼看著太子哥哥對你動情至深,卻一直不告訴他真相,沈姑娘,你心腸可真夠硬啊。」
三言兩語之間,她的甩鍋技術倒是爐火純青。
37
是了,其實我知道。
太子的白月光,就是我自己。
但是——
成為沈容容之后,我只想將錯就錯,從未想過告訴他……
38
我出身將門,自小擅長馴馬。
遇見太子,是在我十歲那年。
那是一次秋獵。
大人們都去林中獵猛獸了。
而年紀小的皇子皇女,則與我們這些武將的兒女在一起。
我們只是騎著小馬,隨便獵些溫順的小動物,當個添頭就好。
太子年少時病弱,不善齊射。
可他卻又因嫡子之名,被皇后娘娘教令著,樣樣都要爭尖冒頭。
十二歲的他,白白瘦瘦的。
他騎上了一匹性烈的貢馬。
那馬兒欺負傅淵弱小,沒過一會兒便把他半個身子都墜在馬下。
可爭強的他,卻還一聲不吭,死死咬牙,拽緊了韁繩,不肯放手。
我有經驗,知道一旦他被馬拖行,就會危及性命。
爹爹告訴過我。
將門一族,生來便要忠君、護君。
傅淵是太子。
——未來的君。
于是,我用了爹爹教我的馴馬術,在關鍵時刻救了他。
秋風颯颯,他的手上、臂上,都是血痕。
我掏了一罐藥給他。
那是爹爹上戰場時才用的、極好的外傷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