」他指了指里面的 T 恤,「工地上的衣服臟。」
「臟了洗洗就行。」我有些急。
他卻直接把衣服放進一個塑料袋,放在門口。
「會把地弄臟。」他指了指屋子內一塵不染的地板。
「不會!」我又急又氣,「你把衣服就這麼放外面,別人拿走了怎麼辦?」
「不值錢,沒人拿。」
他說著把鞋也脫了,光著腳就往屋子里面走。
「屋子倒是挺大的。」
「你別光著腳啊,你把拖鞋換上。」
「行,我先去沖個腳。」他說著拿著拖鞋就往浴室走。
我看著門口的塑料袋,心情復雜。
我跟了進去,他簡單地沖了幾下,又把腳擦干,才穿進拖鞋里。
然后提著我買的菜去了廚房,開始做飯。
「我來吧。」
其實在老家,我爸很少做飯的。
除非家里來了很多親戚,那種大排場,我爸才會出馬。
所以,我看他洗菜也不是那麼熟練。
「你去歇著。」我爸卻固執地不讓我插手,非要一個人埋頭在那里做。
我拗不過他,只好在廚房站著跟他聊天。
「爸,你來城里,陳玉,媽一個人搞得定嗎?」我問他。
他的動作頓了一下。
「她最近聽話了很多,你媽可以的。」
「哦。」
「那你要在城里待多久?」
「幾個月吧。」
幾個月?印象中,我爸都是在近的地方干裝修,為的就是照顧家里。
城里可不比鄉下,想回去還得折騰幾個小時。
他怎麼兼顧?
晚上,我吃著我爸的菜,心里還是挺幸福的,但幸福的同時,又隱隱覺得不安。
睡覺前給我媽打電話,我媽才告訴我實情。
「巧什麼巧?你婆婆打電話讓我們去照顧你,你爸又是好幾晚沒睡好覺,托了好多人找關系,聯系到城里的裝修,故意找了離你那兒近的地方,方便照顧你。
」
聽到這,我心里咯噔一下。
「我都說了,我可以的啊,你們不聽。」
「做父母的,哪個不擔心孩子,你爸是怕你一個人在那邊受委屈,顛顛跑過去給你做飯,你媽我這輩子都沒吃過幾次你爸做的飯。」
「那你們在家怎麼辦?」我聲音有些哽咽。
「能怎麼辦?人總要活著,你別擔心家里了,好好養胎。」
掛了電話,我躺在床上,想到晚上回家,看見我爸站在門口的樣子,也不知道他提著東西等了多久。
想到他固執地要在外面換衣服,就怕弄臟了地面。
我突然意識到,我雖然住著這個大房子,但我是不是這個房子的主人,我爸比我還要清楚。
所以他才會那樣不自在,那樣不能隨心所欲。
他折騰到城里工作,下班穿著臟得不行的工作服,擠地鐵的時候,該遭受了多少白眼啊。
他只是心疼我啊……
想到這,我鼻子一酸,眼淚再也忍不住,奪眶而出。
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失敗。
我不知道,我堅持要留下這個孩子,堅持要嫁給顧霄,我這些年的執念,到底是為了什麼?
我太自私了。
哭了一會兒,一看都快 1 點了,我嚇得立馬止住了眼淚。
早上還得 6 點半起床,去坐地鐵,才能趕上八點半的考勤。
我爬起來洗了一把臉,立馬睡了。
成年人,連哭都不是隨心所欲的,我在矯情什麼。
15
接下來的幾天,我過得還算滋潤。
每天下班回來,我爸基本都把飯菜弄好了,我只管吃,連碗都不用洗了。
我約了周五的唐氏篩查。
想著周五做了唐篩,下午等我爸下班一起回老家。
去醫院的時候,又碰到了顧霄。
不過,這次他沒穿白大褂,站在婦產科,更像是等我。
「聽我媽說你瘦了不少?」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「我感覺沒瘦啊?」
他說的沒錯,因為我爸每天做好幾道菜,我這幾天明顯感覺臉上氣色好了不少。
我本來想懟他一句,但一想想,沒必要把關系變僵,讓父母操心,我還是忍住了,直接繞過他走了。
剛走出去一步,我就被他拉住了手。
「就這麼不想看見我?」他面無表情地問我。
「我要去檢查了,你能不能別耽誤我時間?」我不想跟他說話。
「行。」他放了手,最后緩和下語氣,「你進去開單子,我在這里等你。」
「你等我干嗎?你今天不上班嗎?」
他不是忙嗎?今天怎麼這麼閑?
「今天放假。」
難怪……
「那你等一下。」我轉身往里面走。
有個人跑腿排隊繳費還是好的,我犯不著跟他置氣。
唐篩只需要抽血。
顧霄去繳費,陪我抽血的時候,他醫院里的同事都以詫異的眼神看著他。
「顧醫生,這是誰啊?」
「親戚吧?你還親自帶著。」
「顧醫生今天竟然沒上班?」
……
大家都在調侃他,我緊張地等待他的回答。
他卻像個沒事人,根本不回答,只是笑笑。
他不想公開我們的關系……
我有點難過,但也只是一點。
「不高興?」他用棉簽幫我止血的時候,頭也不抬地問我。
「沒有。」我撒謊。
「不要理他們。」
「哦。」
他扔掉棉簽,認真地看著我,「醫生這個工作很苦悶,閑言碎語很多……」
我沒說話。
這也不是他不公開他結婚了,我是他妻子的理由。
我知道,他不過是還想立單身人設罷了。
「想吃什麼?」他問我。
「我回家自己做。
」我甩開他,「我要走了。」
「你……」他跟上來,最后嘆著氣,拉住我的手,想要安撫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