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“不過是碰巧了,趕上他在用飯,這才留了我。”
“幾月不見,你沉穩不少,不想小月兒也長大了。”
我頓了頓,終究沒有把這幾月的事講給他聽,只是自嘲笑笑,“我都二十了,總不能再像個小孩子一樣嘛。”
“傷可好了?”
“都好利索了。”我低下頭,本以為駙馬爺不知道這事,心中只是微微一嘆。
“當時我急著撤出京城的人手,卻不想委屈了你。”駙馬爺嘆了口氣,“我也沒能護住你。”
“請駙馬爺安心,我沒事了,”我不愿再回想那日的場景,只是搖搖頭,“趙寧瑯拿著圣上的手牌救下了我。”我已放了契,如今也不是駙馬爺身邊的人了,我這一次來,是替圣上辦事,幾月不見,我見了駙馬爺,終究是生分了。
“哪里還有什麼駙馬爺,”駙馬爺嘆了口氣,“以后我就是王洛遠罷了。”
“以后喚我公子便是。”
“叫你來也不是為旁的,這揚州城里人口眾多,三教九流混雜其間,偏生還有些能人異士,改容換貌也是輕而易舉,”駙馬爺嘆了口氣,“想必趙寧瑯也同你說過了,在那揚州城三十里開外的荒山,常有人進進出出,那些人警覺的很,大都遮掩了容貌,這次叫你來,也是為了叫你幫忙認認人。”
我點點頭,“定不負公子所托。”
從第三天開始我就一直跟在駙馬爺身后安安靜靜扮演一個侍妾,一如從前。駙馬爺只裝作對我偏愛極了,進出各種場合都帶著我,對外宣稱我是他原本納的家妾,特意追到揚州城來的。眾人聞言哄堂大笑,卻沒有人把我放在心上。
我規規矩矩站在駙馬爺身后,不動聲色地辨認著往來賓客的容貌舉止,冷眼看著他們推杯換盞把酒言歡。
半月之后,駙馬爺帶著我去見趙寧瑯。
眼見一身黑衣的駙馬爺同我一起翻上高墻,我著實驚訝了一下下。
“怎麼,爺就不能會翻墻啊?”駙馬爺開著玩笑,眉眼間都是我不曾見過的輕松,他真的與被困在京城里的駙馬爺不一樣了。
我笑了一下,卻沒接他的話茬,只覺得我好像在駙馬爺身上看到了些少年的影子。
入了官署,趙寧瑯已經在等我們了。這廝穿得一次比一次人模狗樣,今天又穿了一身水青的長衫,倒顯得他面冠如玉,頗有幾分江南才子的俊俏模樣,莫說我沒忍住多看了幾眼,就連駙馬爺都夸獎道:“趙大人這一身風度翩翩,倒叫在下想起當年趙大人中舉的時候,被馬鹽商的女兒看中糾纏的往事,如今一看,趙寧之確實有這資本。”
寧之是趙寧瑯的字。
趙寧瑯臉一黑,我卻笑得肚子疼,趙寧瑯佯怒,我卻不饒他,“誰叫趙公子打小就是俊俏書生,招人喜歡吶——”
他氣得要來擰我的腮,駙馬爺哪里見過我二人如孩子般斗氣,雖有心打圓場,卻是攔不住我倆滿屋子鬧騰,奈何趙寧瑯人高腿長,我被他逼到了墻角,二人間不足三寸距離,氣氛突然變得曖昧起來,駙馬爺裝模作樣地咳嗽了兩聲,滿臉卻寫著“沒眼看”,我自乖乖在桌邊坐下,趙寧瑯則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和駙馬爺討論案子。
“那周家人有古怪啊。”我吃著趙寧瑯準備的龍須酥,插進嘴來,“周家家主分明有兩個。那第一個走路明顯要比第二個謹慎些,顯然他是模仿另一個人,生怕出了錯。
”
“而且第一個人對杏雨的厭惡也像是裝出來的。”我笑瞇瞇的,“之前為了驗證猜想,我讓杏雨去去對周家那個糟老頭子秋波暗送一回,等另一個周家家主來我又讓杏雨去不小心潑了他一身熱茶,等第一個人來,那人對杏雨的厭惡這麼看都像裝的,但是第二個人對杏雨就是真的不喜。”
趙寧瑯笑了,“還是一一聰明。”
“盯緊周放。”駙馬爺叮囑我,轉而問趙寧瑯,“你們什麼時候動身?”
“五日后吧,”趙寧瑯又遞了杯茶給我,是碧螺春,“打聽到了,莊王身邊的李德應該后日來揚州城,算算時間,大抵是三日后進山。”
二人就跟打啞謎一樣,我還沒插嘴,趙寧瑯就拿起點心堵我的嘴,“快吃快吃。”
我:……
然后第三日駙馬爺就領著我去了給莊王身邊的李德洗塵接風的宴會。
話說這人長得真是……忒沒有辨識度了,方臉小眼后唇,實在是平平無奇,唯有一雙眼睛狠厲又陰毒,對視一眼,令人不寒而戰。
第五日,趙寧瑯這廝就拉著我出城了。
我本來以為這廝中了一箭是裝的,不想這廝真是藝不高但是人膽大,生生挨下一箭就為了找到這山的位置。
然后這廝舒舒服服得躺在馬車里,我易容了一下扮做小廝駕車出城。
“一一啊一一,”趙寧瑯這廝躺在馬車里舒舒服服的,“你說你真是一馬平川啊,這扮做小廝居然毫無違和感。”
我氣得抽了馬匹一鞭子,馬車加速,車廂里的趙寧瑯悶哼一聲,我又于心不忍,連忙勒住了韁繩,示意馬匹慢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