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架勢仿佛等待我的是三堂會審秋后問斬。
駙馬爺這些年一向住在外院的書房,因著長公主病重,駙馬爺也不太往主院去。
駙馬爺性子冷清了些,身邊的下人也一向精簡,原本書房也只有一個念德和周管家伺候。我自覺大禍臨頭,絲毫不敢耽擱,輕車熟路地摸到書房門口,眼下書房四周無人,還未曾敲門,只聽駙馬爺在房中說道:“還不進來。”
我屁顛屁顛地推門進去,還沒想好怎麼逃脫罪名,卻見了京城第一美人,啊呸,公子,極為香艷的一幕,駙馬爺剛剛出浴,昔日冷清至極的美人神情慵懶,三千青絲盡數披于身后,他衣衫未攏,香肩半露,一雙丹鳳眼風情萬種,卻帶著三分漫不經心,見我進來眸色一暗,我一個漢子看了都想流鼻血,反應過來忙背過身去,打算在駙馬爺發怒之前圓潤地滾出去。
事實上我果然滾得很及時,一出門就和前去拿衣物的念德碰上了。
雖說駙馬爺著實好看,連肩上那顆紅痣都長得性感極了,但是恢復清醒的我后知后覺,這回才是真的闖禍了。
……
一刻鐘后恢復了禁欲形象的駙馬爺終于叫我進去了。
這回是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的駙馬爺,他一邊看書一邊問我到底是怎麼回事,可惜我還處于被駙馬爺的美色震驚到無法自拔大腦當機的狀態,原原本本地把事兒全說了。
忘了給自己加點苦情戲。
再次后知后覺的我,唉。
但是我宅心仁厚的掌柜的,啊呸,駙馬爺,把周管家叫過來,用最平和的聲音說最狠的話。
大概意思是,周大娘要是再克扣我的口糧就不必干了,駙馬府再苦不能苦孩子,再窮不能餓姨娘,以后我的飯都管飽。
我規規矩矩地跪在原地,內心卻是高興地差點沒跳起來三百六十度螺旋幾圈,恨不得當場給駙馬爺表演一套我最喜歡的板斧操。
……
時間進入五月,快到端午節了,駙馬爺派念德過來問我,要不要跟他去看賽龍舟。
我實誠地搖搖頭,謝謝您的好意,不了。
之前賽龍舟我不是沒去湊過熱鬧,但是除了人頭我啥也看不到。
我耍的是斧頭又不會輕功,身材過于嬌小的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就是個坑。
關鍵是每年這種大型集會的日子,大家都想往前湊,遠看這邊還有個空地,都拼命往前擠,雖說到跟前發現還有個姑娘,大概都會連連賠罪,但是我每年都是像是一個行走的漩渦——吸人,久而久之我就不愿意去湊這個熱鬧。
但是駙馬爺說今年可以帶我去臨江的樓上看。
……
我快樂了。
有權有勢真好。
眼下我扒在芙蓉閣二樓的欄桿上,好奇地看著江上的龍舟隊。
江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,江上是熱火朝天的比賽,年輕精壯的漢子動作整齊劃一,龍舟船在寬闊的江面上飛速前進,比賽進入最關鍵的時刻,各家的龍舟隊互不相讓,幾乎是齊頭并進,岸邊的人群發出聲聲喝彩,一時間熱鬧極了。
相比之下,雅間里安靜的很,我身后的駙馬爺似乎對龍舟賽并不感興趣,只是看著我興致勃勃地趴在欄桿上看龍舟。
年輕的世家公子眼瞼半闔,眸色幽深,端的是一派矜貴優雅,蔥白的手指修長如玉,即使是一只最普通不過的瓷白茶杯,都被他襯出了價值連城的感覺。
美色誤人啊。
樓里探出身子去看龍舟賽的人并不在少數,熙熙攘攘間我聽見有人在叫我,“一尺半?”
起初我并不確定,只是那人不依不饒,我扭過頭,才發現原是隔壁包廂的一人,也是翩翩少年郎,一雙含笑桃花眼,薄唇微勾,舉手投足間自帶一股風流。那人生得一副好皮囊,我卻知道他私下的品行有多惡劣,即使是六年不見,他仍然有氣得我一瞬間破功的本事,“趙寧瑯!”
我咬牙切齒,回了雅間,駙馬爺見我興高采烈地出去又氣鼓鼓地回來,尚未開口詢問,就聽見雅間的門被人敲響。
來人正是趙寧瑯,六年不見,這廝也從落魄的秀才之子搖身一變成貴公子,乍一看這廝也是披著一身人皮,手搖折扇,舉止得當,風度翩翩。
這兩位美人共處一室,駙馬爺溫潤如玉,列松如翠,當得起一句“除卻君身三尺雪,天下誰人配白衣”;趙寧瑯則更為俊美,風流多情少年郎,杏花吹滿頭。
饒是我與這廝有不共戴天之仇,也不由得被這廝的美貌晃了眼。
駙馬爺一瞧便知我二人本是舊相識,只是我二人都不作聲,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。,不知這位公子是?”
“在下趙寧瑯,小小舉子,當不起順國駙馬一聲公子,冒昧求見,請駙馬爺見諒。”
駙馬爺輕笑一聲,“那不知趙公子有何貴干?”
“方才見一故人在駙馬爺身側,這才貿然打擾。”
駙馬爺眼波一轉,看了我一眼,還有什麼不明白的,對我說道:“去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