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將我包裹得密不透風,從梁笙家里將我抱進了馬車,到了李府又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我抱進了臥房。
我的腳甚至沒沾到地面。
他找來大夫,為我診治,又親手來喂我湯藥,就像是一個十足貼心的丈夫。
底下的下人對我的態度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,就連小冬在府里都可以橫著走。
這丫頭又開始心疼起李鶴溪,對我說,“夫人,姑爺是真的知道錯了,要麼你原諒他吧?”
“笨丫頭。”
我翻著書冊,輕輕罵了她一句,又不是條狗,被打了之后,給個肉包就可以全心全意地再次貼上去。
再者,如今的風光也都是他給的,若是他不想給了,不又得回到從前?
風寒雖然好了,但是躺久了,身子懶,外頭又冷,我斜躺在榻上,蓋著絨被,縮在里面暖和得很。
李鶴溪頭戴玉冠,與往常相比多了溫潤之感。
他走進來,坐到我旁邊,自發握住我的手,我也沒去抽開,無所謂這點接觸。
他的眉梢就帶上了點喜意,“今天怎麼樣,膝蓋還痛嗎?”
我稍稍分給了他一點視線,便見他喜不自勝,我十分好奇,到底是什麼想法促使他對我這般體貼,將我扔到雪地里才是他該做的事情。
“夫君。”
我沒有扭捏語調,就用著綿軟的原聲,這是這麼些天以來,我頭一次主動和他說話。
李鶴溪先是怔了怔,目光松散,緊跟著露出欣喜,身子向我這里傾過來,亮晶晶著眼睛問我,“阿若,你叫我什麼?”
我歪頭看著他,高興不似作偽。
難道不膈應我的聲音了?
“夫君,”我又叫了他一聲,在他喜悅的目光下,悠悠問他,“你待我這般好,是想給妹妹看嗎?”
他臉上的笑意宛若被冰封,我伸出食指勾進他的腰封,將他拉過來,向著他仰起頭,沒有掩飾的胎記就暴露在他眼皮底下。
我細細看著他,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表情。
怔愣,悔恨,驚詫均出現在他的眼中,卻獨獨沒有厭惡。
“阿若。”他似乎在經歷什麼刀割酷刑,連說句話都是艱難的,“你信我……”
心口隱隱鈍痛,我不解,擰著眉捂上心口。
“你難受嗎?”
李鶴溪慌慌張張扶著我,轉身就想去找大夫。
我把他攔下,搖了搖頭,心口的疼不打緊,疼了那一會子就再也沒感覺了,轉而是一股莫名而來的輕松。
好像身體里有股子擰巴在一起的氣排出去了。
我掩嘴打了個哈欠,對他說。
“勞駕,我要睡了。”
9
這些時日里來,他從不曾強迫我做什麼親密舉動,一言一行都還勉強算尊重我,像轉了個性子似的。
往常他是閑云野鶴,除了讀書便無所事事,眉眼里都是高高在上的神態,充斥頑劣和對底下人的輕蔑,又隱藏著身為庶子的自卑,現在李鶴溪卻仿佛閱盡千帆一般,渾身透著成熟和沉穩,而且,他似乎很忙。
宮宴前,他還是李府一個不值一提的庶子,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,尚書開始親近他,將他留在書房的時間越來越長。
天氣剛一轉暖,李鶴溪來找我,帶著我去了京城里最大的成衣鋪子,伙計無不驕傲地對我說,日進百兩黃金。
按理來說,他也沒財力和本事讓這家后頭有人的店另眼相待。
可如今那些衣裳全都排成一排,任我挑選,整個店的伙計都在服侍我一人。
這就奇怪了。
我挑著衣服,瞥了他一眼,他便低頭過來,“有喜歡的嗎?“
我對著他彎了眼睛,軟聲說,“都喜歡。“
他的目光閃了閃,正要說什麼,臉色突然一變,極為痛苦的抱住了頭,蜷縮著蹲到地上,店里的伙計還有小廝慌忙把他扶到內室休息,去叫了大夫,我走不開,他死死地拽著我的衣袖不放,沒過一會兒,他似乎緩過勁來,只是有些不太正常。
“你去哪了?一晚上你去哪了?”
李鶴溪冷冷地看著我,沒頭沒尾說了這麼一句。
我一頭霧水,沒有回答。
只是莫名覺得這樣的李鶴溪才是我熟悉的李鶴溪。
可此情此景,怎麼看他都像是撞邪了。
“李鶴溪?”
他挑眉,“不惡心人叫我夫君了?”
這是個,什麼情況?
“你不記得這段時間發生什麼了嗎?”
“發生什麼?”他垂眸回憶,“我回去找你……”
他突然停頓,看了我一眼,改口說,“只記得宮宴回府我染上了風寒,然后……”
他的話開始斷斷續續,捂起頭,又開始痛起來,連帶著揪得我的手疼。
我猛地一甩,想把手抽出來,卻忽略了李鶴溪現在的柔弱,直接把他掄到了地上。
一聲悶響之后,他暈了過去。
好在大夫及時趕到,給他扎針,他悠悠轉醒,眼里一片迷茫。
“夫君?”
我試探性的叫了一聲。
他眨了眨眼,看向我,尚未反應過來。
“還疼嗎?”
“阿若……”他呢喃,一眨不眨地看著我,眼里微微閃著水光,“你……”
又變了一個模樣,這是正常還是不正常?
這個下午,他都是這副樣子,沒再頭痛,也沒出現什麼反常,我卻懷疑他腦子有病。本來也不想管,轉念一想,這對我來說,沒準是個機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