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一把拉住我的衣袖,“你還躲?!明明是我要被你丟下,李懷桑,你怎麼這般不講理。”
我不講理,我還是第一次聽有人說我不講理,這感覺頗新奇。
我解釋道:“我沒有不講理,是你往前走的太近了,我才向后退了一步,不是躲你。”
他哼了一聲,又說,“一步?我看你退了少說也有五六步。”
我一時有些頭大,在家中時,從未遇見過他這樣的,像個深閨中幽怨的小娘子一樣無禮取鬧。
思及看過的話本有中哄此類小娘子的方法。
我豁然開朗,踮起腳尖伸長手臂輕輕拍了拍他的頭,“阿遠乖,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,摸摸頭,不生氣了,好不好。”
話本子先生果真沒有騙人,這法子真是好用的很。
趙歸遠一下子變了一副樣子,一抹薄紅瞬間布滿了他整張臉,還延展到了脖子上。
我甚驚奇,直盯著他的臉看,認識他這些日子我從未見過他臉紅,我還以為他的臉皮是銅墻鐵壁鑄成的呢。
真是稀奇極了。
他還有些同手同腳的走向了他的馬,翻身上馬后,扭頭看到我還在盯著他看,臉好像更紅了些。
惱羞成怒的道:“看什麼看?不是要走嗎?還走不走了。”
10
在一旁瞧著的小墨與侍衛們不禁笑出聲來,趙歸遠不瞪他們,反倒瞪我一眼。
我實在無辜。
將要去的下一處地方叫吉城,是個寸土寸金的地方,聽聞那里的黑市頗具盛名,我待字閨中時便聽二堂哥提及,很是好奇。
去吉城,按我們這走走停停的,得需十日左右才能到。
到了夜間,趙歸遠又拿出他那花了大價錢買的玉簫,我和小墨還有侍衛們都深知他那簫聲的威力,俱是身軀一震。
我忙過去制止他,“這路上不比驛站中,林中恐有野獸,莫驚擾了它們。”
他用很是囂張的語氣道:“那有什麼,敢來爺就打了它們給你做裘衣。”
這些日子,我大致也摸清了他的脾性,便順毛捋。
“我知道你自是極厲害的,可這附近也無醫館,你若是受傷了可怎好。”
他頓時喜上眉梢:“你是擔心我吧,我就知道你也不是全然對我無動于衷的。”
又壓不住的笑了兩聲,輕飄飄的撇我一眼:“我知道你們女子向來矜持,便是喜歡,也扭扭捏捏不肯說。”
我:“......”,我是只說了一句話吧。
沒想到他內心戲如此多,怕不是戲精轉世的吧。
不過好在他把那令人膽戰心驚的玉簫收了起來。
唉,第一次聽他吹時,我就該直言的,如今卻是越發不好說了。
不吹蕭后,他又開始同我唱了。
我也聽不懂他哼的什麼,像是南方的小調,軟腔細調的倒是比他那粗獷的簫聲好聽了不知多少倍。
問起他這小調叫什麼名字時,他竟怔了一下。
手指無措的搓了兩下說道:“我不知道,我沒來得及問。”
他呼吸驟然加重了些,“這曲子是有人教我的,他說這是他們那里的郎君向心儀的姑娘求愛時唱的,他前日夜里教會了我,說第二日告訴我名字。”
說到這里,他聲音愈發低沉。
頓了頓又接著說:“第二日,他便死在了戰場上,他死時就在我旁邊,臨斷氣時把懷中染血的帕子托付給了我,讓我帶給一個叫宋枝的女子,叫她莫等了。”
“他家鄉在一個叫臨江的小鎮子,我此番就是要去臨江將這帕子和話帶給那女子的。
”
我眼角有些濕潤了,心情也變得有些沉重壓抑。
“他叫什麼名字。”
“林將原,雙木林,將軍的將,草原的原。”
與趙歸遠相處這些日子,我知道了他是不會騙人的,早便信了他前面說他是個將軍的話。
聽了林將原的事,我對趙歸遠又多了些欽佩。
他們都是家國的大好兒郎,是人人都該稱頌的英雄將士。
“臨江在哪?不若我們先去臨江吧。”,我心里頗為觸動。
“不必改道,過了吉城不遠便能到臨江了。”
“嗯。”
氛圍一下沉寂下來了,我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才好。
林中有些螢火蟲圍在了我們帳篷周圍,我此時方看清了趙歸遠的臉。
他眼睛周圍一圈紅紅的,卻忍著沒流出淚來。
他突然看我,喊我的名字。
“李懷桑。”
“嗯?”
“我不會向他一樣的。”
“嗯。”
“待你答應了我,我便去遞辭呈,與你成婚,不會叫你守寡的。”
我一時應也不是,不應也不是。
我放軟了聲音勸他,“這世上還有許許多多的女子你不曾見過,你不要太執著于我。”
趙歸遠騰地站起來,“我不聽你說了,你慣會挑我不喜歡的說。”,然后轉身回了他自己的帳篷。
其實我心中也不是沒有觸動的,可我已然是個成過婚的女子。
他的喜歡值得更好的女子。
11
終于趕到了吉城,此地果真繁華的緊。
進城途中,見到了許多我沒見過的新鮮玩意,甚是新奇,這城中人也頗多。
我們尋了兩家驛站都住滿了人,正尋到第三家,在那驛站門口卻見到了不想見的人。
我方一下轎,便聽得一聲,“桑桑。”
那聲音還有些沙啞,像是累極了,我正要抬頭看去,便被一個熟悉的懷抱擁入懷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