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三什麼都告訴了我,怎麼偏偏不說顧淮娶了新婦呢?
十三不敢抬頭看我,良久他囁嚅道:「夫人,主子也有他的難處,要是不與徐家聯姻,徐家是不會出手相助的。當時他們都讓主子休了您,主子說什麼也不肯,這才保住了您的位置。」
我嘲諷一笑:「這麼說我還要謝謝他。」
九、
在旬城待了半個月就要過年了,恰逢捷報頻傳,全城上下都是一片喜氣洋洋。
瞧著那些婢女喜笑顏開的模樣,我忽然覺得原來世間的悲傷和快樂是不相通的,他們大半都是徐家的下人,除了照顧珩兒時搭把手,平日她們是不聽我使喚的,我倒也不在意,畢竟以前在嶺南也沒有仆從。
得知今年除夕顧淮不陪著珩兒守歲,我臉上并無什麼表情,這已經是意料之中的事情。
十三被顧淮派來稟告這件事的時候,我還沒說什麼,他倒結結巴巴勸慰起來。
除夕夜珩兒便睡得稍晚些,他坐在我膝上:「娘親,今年除夕怎麼沒有爹爹啊?」
我顫了顫睫毛:「爹爹有事。」
他不解:「可娘不是說爹爹答應過你只要他不外出,必然要陪娘守歲嘛。」
我沒再說話,忽然窗邊響起爆竹聲,一道道煙花在空中綻放,形成五顏六色的斑斕。
珩兒新鮮極了,他說必定是爹爹掛念,特意給我倆放的煙花。其實我知道不是,那是前院傳來的,大抵是顧淮跟自己的一眾軍士在娛樂罷,可能還有徐杉一。
顧淮是在夜里來的,那時我剛躺下不久,腰身忽然被人握住,身后傳來陣陣酒氣,那人熟稔地將腦袋埋入我的身前。
我用力將他推開:「顧淮,我沒心情。」
他加大了力度:「朝朝,我們有四年沒見了,你理理我好不好?」
「你放我和珩兒走,我就理你。」
自那日和顧淮不歡而散后,他又來找過我幾次,我見他第一句話便是合離,他不肯放手,又不想得罪徐家,這件事便僵持下來了。
「朝朝,你體諒一下我,我只是想讓你和珩兒不再受苦,榮華富貴才該是你應有的生活。」
我平靜開口:「顧淮,當年在嶺南我不離不棄跟著你,我只是為了圖一場榮華富貴嗎?」
只不過是想著兩個人從一而終,兩心不移罷了。
「如果我真的愛慕虛榮,那我大可以在你昏迷時舍下你回京城,我依舊可以嫁得更好!」
「除了我,你想要嫁給誰?」顧淮鐵青著臉從我身上起來,「當初被逼著嫁給我是不是覺得委屈了?!」
我轉過身不再看他:「顧淮,你喝醉了。」
「我沒醉!」他伸手就要脫我的衣服。
「別碰我,你要是想發瘋就找別人去啊!」
他的動作忽然止住了,他一把將我拽起來:「陸朝朝,你以為我愿意瞧你嗎,你知道有多少女人排隊求著我憐惜呢。
「都是些年輕貌美的姑娘,你再瞧瞧你,有什麼讓我碰的,不過是走樣的糟糠罷了。」
「顧淮你說什麼?」我僵住了,「你嫌棄我什麼?」
他自知失言,一臉懊悔:「對不起朝朝,對不起,我一時頭昏,我沒有嫌棄你的意思。」
一行淚從眼角落下,我盯著他的眼:「顧淮,當初是你讓我生下珩兒的,你說你不嫌棄,你說你······」
他緊緊摟著我:「對不起朝朝,是我口不擇言。」
「朝朝,我只是想拿回本屬于我的東西。
」
我將頭枕狠狠扔向他:「滾,你滾!」
十、
我在房里混混沌沌待了幾日,顧淮每天都來瞧上一眼,我自顧做我的事,只當他不存在。
一日,徐杉一忽然來了,手里牽著珩兒。
「我瞧見幾個官小姐領著珩兒在溪邊玩,怕出什麼事,我將他帶回來了。」
我慌忙將珩兒拉過去上下檢查了一遍,見沒什麼大礙我才舒了一口氣。
「徐姑娘,戰事如今是什麼情況了?」良久的沉默后我開口問道。
「勝負已定,不日就能攻進京城。」
「真快啊。」
「徐姑娘,我們談談吧。」我說。
「好。」
那天我同顧淮和好了,他如以往溫柔抱著我,他在我耳邊呢喃,他說,朝朝,以后定不負你。
十一、
半年后,京城攻陷。
顧淮登基了,他執意封我為后。
跟著他起事的大半官員反對,他們認為徐杉一才堪配國母的身份,我的存在,不過是新帝的恥辱。
后來徐家先妥協了,徐杉一自請為妃。
那天下朝,他興沖沖地跑到我的宮殿:「朝朝,你開心嗎?你要做皇后了。」
他是皇帝,我和珩兒自然隨他入宮,宮殿比嶺南的茅屋豪華不少,可是總覺得有些清冷。
我笑道:「陛下開心,臣妾就開心。」
他將圣旨攤開,握著我的手一筆一劃寫下封后詔書。
肅雍德茂,溫懿恭淑,柔明毓德,賢惠秉心。
他說只有世間最美好的詞才堪堪配得上我。
寫完圣旨后他看著我直樂呵,我問他笑什麼,他忽然將我摟在懷里,低沉的呢喃自耳邊響起,他說他等這一天等了許多年了。
后來珩兒也噔噔地跑過來,他另一只手又將珩兒抱起來。
我們一家三口緊緊地抱在一起,就像回到了嶺南平淡而又溫馨的日常。
登基大典后的第三天就是封后儀式,半個月的準備流程直接被顧淮縮到了三日,他私下里悄悄和我抱怨,要不是怕百官念叨,登基大典和封后他是想一起辦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