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走向我,單膝跪地向我遞上戒指。
被突如其來甜蜜沖昏頭腦的我,四下張望,看到站在燈光陰影里的王璇捂住嘴笑出了眼淚。
為我開心的她,對我拼命點頭,于是我也轉過頭去輕點了一下算是同意。
臺下歡聲四起,無數鮮花被拋灑上了舞臺。
斗轉星移,年齡增長的我,并沒有在這個浩瀚宇宙中獲得更多的自由,反而落入了丈夫出軌、調查小三的窠臼。
我撥通了丈夫的電話:「你在哪里呢?今晚回家嗎?」今天是周六。
「出差,不回。」他回答得很簡短,可能是因為身邊有那位口紅的女主人。
王璇握住我的手算是安慰,等我掛上電話后,順著她的視線看向窗外,蕭瑟的秋天正吞下綠色生機。
「李響,就是男人出軌而已,不會有更壞的結果了。」
2
我對著鏡子,把墨鏡戴上又摘下來,猶豫了好幾次,最后還是決定不戴。
十月末的陽光溫和熨貼。
戴著墨鏡出現在丈夫公司的話,不僅不能掩蓋身份,反而更加引人注目。
我的計劃是:周一一早趁著丈夫出差還沒回來的機會,假裝送東西去他的公司轉一圈,看看那個張果殼究竟是什麼情況。
人力資源系統里沒有照片。
我對這位年輕女孩的長相充滿好奇。
然而到了公司,我才發現自己多慮了。
公司大部分換了新面孔,老員工寥寥無幾,大家都無精打采地坐在格子間里,沒人有興趣抬頭關注進來的人。
無力感猶如烏云籠罩在上空。
公司幾年前的裝修已經破舊,卻沒有要重整的意思,甚至連打印機和飲水機都沒有換過。
就好像要迎面跟我撞見似的,格子間第一排座位上貼的名牌就是「張果殼」。
我深吸一口氣,挺直胸膛一步步走過去,高跟鞋在地面叩擊出倒計時般的響聲。
「李總!你怎麼來了?」一聲熱情招呼拉住我的腳步。
前面的座位是空的。我回過頭,看到管人力資源的一位老員工。
我輕描淡寫地說自己過來送點東西,又假裝不經意地指了指工位。
「這個位子怎麼是空的?人去哪里了?」
應該是和丈夫一起出差了吧,苦澀從胃里涌上喉嚨。
「張果殼啊。」老員工看了牌子一眼,立即用很肯定的語氣說:「小姑娘辭職了,就在上周。」
「辭職去哪里了?」
「這個就不太清楚了。現在的年輕人啊,有個性得很,上周五才打完招呼,這周一就不來上班了,社保公積金還不知道要給她往哪里轉呢。」
上周五,10 月 25 號,正是我發現口紅的前一天。
這算是她離開之前的挑釁嗎?雖然不知道張果殼是自己主動辭職,還是被丈夫安排走,但衣兜里的口紅,說明她離開得不甘心。
我順勢在空工位上坐下來,說自己走累了,休息一會兒。老員工于是張羅著給我倒茶水,趁她走開的間隙,我迅速查看工位。
桌面已經近乎空蕩,只有灰塵的痕跡顯示曾安置過電板插座和電腦。工位的玻璃上貼著一張打印便簽,上面印著:What's past is prologue。
凡是過去,皆為序章。這是莎士比亞《暴風雨》里的一句話。
我把便簽撕下揉進手心里,又快速翻看了工位的抽屜。
抽屜里的個人物品基本都已清空,除了一張網約車發票和行程單。
看時間,是在 10 月 25 日的深夜,可能是不符合公司的報銷規范,才沒有提交。
行程地點「陀羅嶺」距離市區將近五十公里。
印象中前幾年旅游開發的地產商突然跑路,此地已是一片荒山。
我悄悄打開包,把行程單塞進包里。
老員工端著茶水過來,我謝過她以后假裝埋怨:
「這個年輕人平時工作表現怎麼樣?最近工作不是挺難找的嗎,怎麼能說辭職就辭職了?」
聽到我這番詢問的老員工霎時變了臉。
她用眼角余光快速看下四周,然后湊過來,很明顯要跟我說什麼秘密。
「李總,你平常不太來,可能有所不知。」
她支支吾吾了一會,小聲說,「公司已經兩個月沒發出薪水了。」
3
「你不是說不會有更壞的結果了嗎?」
一出公司,剛走到大廳我就忍不住拿起電話跟王璇吐槽,「看來公司也要跟著男人一起垮了。」
「問題一個個解決,去公司有其他發現嗎?」王璇問。
我把行程單的線索告訴了她。
王璇也跟我說,她今天抽空去了那個女生在公司人力系統里登記的租房信息。「已經退租搬走了。」
所以行程單上的地址就成了唯一的線索。
「去現場看看吧。」王璇說,「你要是一個人不方便,我可以請假陪你。」
我謝過她的好意。
我還沒想好是否要追尋到那荒郊野外,這種行為也太有絕望主婦的味道了。
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并不想把出軌的事情鬧得難堪。
王璇像是知道我的心思,用淡漠的口吻說:「那是因為你還沒被逼到那個份上。」就掛了電話。
我回到家時書房的燈亮著。
丈夫像往常一樣待在電腦前,我推開門的瞬間他立刻切換了屏幕界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