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在老公衣兜里發現了一支口紅,但我不相信他真的會蠢到把口紅落在衣兜里,我有種不好的預感,給閨蜜打了個電話……
「我有一個朋友。」
我對著電話說,「在她老公的衣兜里發現了一支口紅。」
我咽了口口水,讓聲音沒那麼干澀,「不是我朋友自己的,是一支陌生的口紅。」
「所以呢?」電話那頭王璇的聲音漫不經心,拖鞋聲踢踢踏踏。
「所以你給分析分析,這是怎麼一回事。」
「什麼怎麼回事,有外遇了唄。」
「一定是這樣嗎?會不會是,聚會時不小心掉進她老公口袋里的?或者弄錯了衣服,放錯了衣服兜?」
「李響。」
那邊的拖鞋聲停住了。
「我作為一個資深被綠專業戶,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,你說的這些假設不是沒有可能,但是概率無限接近于零。」
「明白了,謝謝你。」
我正要掛上電話,王璇突然又叫我的名字,聲音溫柔得不像她。
「李響。」
「嗯?」
「你說的那個朋友,是不是你自己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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得到我肯定的回答以后,王璇第一時間趕來我家,盤腿坐在沙發上,捏起那根口紅對著陽光左瞧右看,仔細看完以后,發出冷笑:「不是便宜貨。」
那支口紅確實是名牌,外形卻和專柜里售賣的不太一樣。
金燦燦的外殼雕成魚鱗紋路,旋轉出的膏體鮮紅得趾高氣昂。
「要不然,我直接去問他得了。」我并不覺得從一支口紅上能看出什麼名堂。
王璇朝我翻了一個怒其不爭的白眼。
「開了口,被動的就是你。
我只能用沉默表示贊同,看著她仔細端詳那只口紅,架勢像極了大學時幫我審查收到的情書。
校園戲劇社每次演出結束,總有昏頭昏腦的小子分不清激情與愛情,給臺上的我們寫下內心告白,甚至還有一位胖子學弟,單相思王璇到尋死覓活。
但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了。
十年前,丈夫和王璇還是我在戲劇社里認識的朋友。
我們把課余時光都花在彩排和演出上,在虛擬的悲歡離合里體驗各種人生,終于在畢業前,迎來了改變我們自己人生的兩件大事。
第一件事是丈夫——也就是當時的男朋友,突然向我求婚。
雖然一直很喜歡他,但家庭經濟懸殊太大,我也曾經猶豫過。
對此王璇給我的建議是:「順從本心,想嫁就嫁。」
第二件事,是一直單相思王璇的胖師弟竟然開始偷偷跟蹤她,被王璇發現后找人狠揍了一頓,結果幾方當事人都被學校處分。
而我,是在處分通告出來以后才知道王璇的苦衷。
她習慣了凡事都有自己的主意,我也習慣了遇事先問問她的決斷。
「那現在我該怎麼辦?」我再一次求助于她。
「要相信女人的直覺。」
口紅底部刻有簽名,那是女人都耳熟能詳的一位設計師的名字。
「設計師聯名款。」
我們對視了一下,異口同聲。
「查一下這個聯名款是什麼時候出的。」
話音剛落,我已經在手機上搜索出答案:去年圣誕節的東京發布會。
這款口紅只能在圣誕節期間,東京的幾家百貨公司里買到。
香水味充斥于大理石的廳堂,圣誕舞曲奏響在流光溢彩的高級商場。
我盯著手機發愣,想象著那個在百貨公司悠閑采購的女人會以什麼姿態,是怎樣的模樣。
「來,繼續相信你的直覺。」
王璇用口紅在我眼前晃了晃,「你覺得口紅的主人最有可能來自哪里?生意伙伴?公司員工?」沒等我開口,她自己先蔑笑起來,「算了,還是從公司員工開始找起吧。」
我明白王璇笑里的意思。
我丈夫并沒有什麼生意伙伴,所謂的企業不過是靠著我家的財富和背景才做起來,這些年合作著的那幾條渠道,也都是我父親給介紹的。
如果是員工的話就容易調查得多。
我帶著王璇走上樓梯,來到家里二樓的書房。
丈夫的電腦擺在房間正中的老板桌上,我第一次覺得那張紅木書桌無比丑陋。
打開電腦收藏夾,利用網站保存的密碼,我們很順利地登陸進了丈夫公司的人力管理系統。
作為公司創始人的丈夫果然有人力系統管理賬號的最高權限。
我按照時間順序檢索,一個「張果殼」的名字出現在去年十二月的年假請假框里。
我看了一眼王璇。屏幕照亮她的眼睛,發出繼續的信號。
于是鼠標接著在頁面搜索,點進了請假事由的跳轉選項:個人因私出行。旅游地,日本東京。
再查看個人信息,二十來歲剛畢業不久的小女生,入職也才一年多。
我長舒一口氣,胸口涌起夾雜著苦澀的快感。
張果殼,我在心里念叨著這個奇怪的名字。
「即使我身陷果殼之中,仍自以為是無限宇宙之王。」
這是莎士比亞戲劇的臺詞,我在大學戲劇社里讀過。
那時候的戲劇社對于我們來說,可不就是能窺見宇宙的果殼嗎?
在戲劇社的畢業大戲結束時,燈光突然打在我和他的身上,如今想來是丈夫已經提前安排好了燈光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