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發婦人贊道:“好!這才像個樣子!”手中長劍倒挑,沿著莫愁劍身倒削而上,雙劍鋒刃相擦,迸出點點星光。
她見白發婦人變招奇詭,自己若不撤劍,手指會被削去,當下持劍的右手腕使力,將長劍彈出。只見長劍在空中劃了個圓弧,她借力翻身,左手一抄,復將長劍抄回手中,輕輕巧巧地準備落地,誰知落腳處超出了河堤范圍,左腳一個踏空,轉眼便將摔人河中。
她心中暗叫不妙,暗自做好落湯雞的準備,未料隨著一陣衣襟帶風之聲,一只手輕輕摟住她的腰,她的身子便如騰云駕霧一般,穩穩地落在河堤上。
她逃過了落水之糗,轉身向來人說道:“多謝!”
但見眼前之人身穿青衣,長身玉立,臉上卻似戴了人皮面具般毫無表情,一雙眼卻是光華內蘊,溫和清澈。
青衣人向她微一頷首,那面具下的眼神有股說不出的親切,今她不禁心中一動。
一旁的白發婦人笑道:“你倒是舍不得讓女娃兒落水。
她這時才在月光下看得分明,那婦人雖滿頭白發,一雙眼卻湛湛有神,可以想像得出年輕時必定是個厲害角色。
白發婦人問道:“你如此身手,又有俠名在外,為何如此落魄頹喪?”
她交手后深知這婦人劍法造詣遠在自己之上,心生尊敬,便恭敬地答道:“晚輩情場失意,借酒澆愁,讓前輩見笑了。
白發婦人和青衣客對望一眼,說道:“喔,老婦人和拙夫,”伸手指了一下青衣客,“到江南作客,便聽說有一位秋莫愁女俠,小小年紀武功不凡,想不到有緣在此和小友你遇上了。
咱們夫婦倆年紀一大把,人生閱歷也不少,你有何心事不妨直說,讓咱夫婦倆開解一番。
莫愁既敬佩這婦人高超的劍藝,又心折于她爽快的風范,加上這青衣老者眼神中溫暖親近之意,使她如見親人,便滔滔不絕地將自己苦戀方蓮生的心情傾吐。
白發婦人聽她敘述完,說道:“聽你的話意,和這名青年似乎無結成夫妻的可能了。
莫愁苦澀地道:“他心中恐怕恨我已極。
“為何?”
“因為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他的事。
白發婦人追問:“什麼事?”
莫愁苦笑,這種事,能輕易對人說出口嗎?
白發婦人見她神色之間似有難言之隱,不悅地說道:“年輕人說話吞吞吐吐,哪里像我輩中人了?”
莫愁聞言心下尋思,反正做都做了,沒什麼不好說的,瞧這老夫婦倆似是世外之人,不會和天易門有所牽扯,于是便低聲說道:“我占了他的清白。
白發婦人聞言愕然:“你……你說什麼?”神情甚是古怪。
莫愁見她如此神情,雙頰一紅,硬著頭皮解釋:“他的初夜不是和他妻子過的,而是和我過的。
青衣客聞言不自然地轉開頭,自發婦人眼中閃著異光,說道:“你們有了肌膚之親?”
莫愁紅著雙頰點頭。
婦人繼續問道:“可是你說……你占了他的清白,他是男的,你是女的,此話作何解釋?”
唉,非要問得這麼詳細嗎?莫愁心中嘆道。
不過既然都說出口了,多說一點和少說一點沒什麼兩樣,她心中如此想,便道:“他中了催情花之毒,晚輩不但沒有帶他去求醫,反而……”這個不用說下去就已經很明白了。
她嘆了口氣道:“此事并非他所愿,晚輩為了一己之私,累得他對妻子抱愧,實是不該。
白發婦人了然地點點頭:“原來如此。
莫愁苦笑:“他……他說今后不愿再見到我,晚輩可能就此遠走天涯,避不見面,免得打攪他們夫婦恩愛的生活。
白發婦人緩緩道:“那只是他一時氣話,你也不用放在心上。
莫愁痛苦地說道:“前輩,你不知道的,他性子向來斯文和順,從不對人說一句重話,但那日他如此說話,我知道他……他永遠也不會原諒我的。”說完,一雙大眼閃著淚光,淚珠在眼眶中滾來滾去,忍著不流下淚來。
青袍客見狀,伸手愛憐地輕撫她的頭頂,溫和關切之意,使她終于忍耐不住,“哇”地一聲哭了出來。
白發婦人搖頭笑道:“虧你武功如此之高,又生得高挑英爽,十八、九歲的大姑娘,還這般孩子氣,說哭便哭。
莫愁伸袖抹著淚,不服氣地辯道:“難過不哭出來,憋在心里頭,有違養生之道。
婦人笑道:“我說你孩子性還不信?你瞧瞧自個兒,一會兒借酒澆愁,生不如死;一會兒跟人斗劍,英姿動發;一會兒吐露心事,嬌態畢露;現下哭完馬上又理直氣壯,不是孩子性是什麼?”
她聞言,胸中一股傲氣陡生,大聲說道:“我原就是這般性情,又何必迎合世俗之見?”
白發婦人凝視了她半晌,說道:“好孩子,真性情!古人言唯大丈夫能本色,
你雖是女子之身,卻也不讓須眉。
白衣婦人口中在“難怪”什麼,莫愁可是一點兒也不明白,不過婦人后來說出的話,卻讓她又驚又喜。
“老婦人看你這女娃兒頗順眼,傳了你劍法如何?”
她聞言,驚喜之情充滿胸中,連忙跪在地上,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