或者說,榮辱一體。
果然,如母后所說,站的位置不同,看事情的角度也就不同。
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輕視他了,那也就是輕視我自己。
「玉子珩,恭喜你。」他說。
沉烈,也恭喜你。我心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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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上皇后之后,我的生活其實沒有太大變化,除了皇帝每月初一十五要來我這兒睡。
這件事情,其實他也不想,我也不樂意,但是太后還在宮里當鎮山太歲,我倆都不敢主動表示不滿。
所以我等著皇帝去睡年輕妃嬪,皇帝等著我找個借口讓他別來。
這就叫拿人手短吃人嘴軟,太后不僅讓皇帝來,還借口春游,把皇子公主們全部帶去了春獵,只能我們兩夫妻面對面。
行叭,來都來了,就聊點啥吧。
于是,我們開始探討后宮的升職加薪問題、添丁進口問題、皇子公主的教育問題、后宮的開支問題……
基本上當我拿出賬本的時候,皇帝已經困得不行睡著了。
亭瞳這陣子又診出有孕,加上前面妃嬪們生下的孩子,如今皇帝一共四個皇子,四個公主,個個都隨媽,長得都不錯。
說皇帝有特別喜歡哪個孩子吧,倒也沒有,對沉旭嘉也是因為他彌補了先皇后沒能生下嫡子的遺憾,畢竟他一直想讓靳氏當皇后。
從這一點來說,他真的挺喜歡先皇后的。
他又來我宮里的時候,我就跟他聊起了這個事兒。
「先皇后漂亮吧?」
「你問這個干什麼?」
「好奇。」
「反正比你漂亮。」
「聽母后說你倆青梅竹馬?」
「朕與她兩歲就初見了,稚娘最是和婉溫順的人,你就不要妄想和她比了。
」
我下來問櫻滿,「他說的是真的?」
櫻滿整理拂塵上的碎毛,「情人眼里出西施,兩個何不食肉糜的愛侶湊到一起,自然感情好,給他們餓一頓就都清醒了。」
自從櫻滿來了,我可算是有個嘴毒的手下鎮場子了,我用眼神示意福寶,多跟人櫻滿學學!
我決定接納櫻滿的建議,餓皇帝幾頓。
快春耕了,北方還沒下過一場雨,今年的年景眼看要不好,我身為皇后,以身作則,決定絕食向上天祈福。
亭瞳聞弦音而知雅意,立馬鬧著要跟我一起絕食。
這怎麼能行,舒嬪可是孕婦,我說,沒關系,本宮把你那份食也絕了。
當天晚上皇帝就來了,惡狠狠地指著我:「你除了會絕食還會干嗎!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想拖朕下水!沒門兒!」
「哦,那皇上就讓臣妾獨自為百姓祈福吧,夫妻一體,百姓能理解的。再說了,欽天監已經算了,最晚大后天就有雨,餓不了幾天。」
皇帝指著我的手抖了又抖。
「你……你贏了!」
我很想反問,我輸過嗎?
算了算了,不刺激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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皇帝跟我餓了兩天,北方總算下了一點毛毛雨。
他已經餓得面有菜色,當即就要傳膳。
等菜端上來,他又要哭了——四菜一湯,還一葷三素——他沒受過這種委屈!
我淡定地給皇帝夾了一根青菜,「想想百姓,臣妾真是吃不下飯,更不忍心浪費飯食,皇上吃著可好,要不要再加點?」
「……不用!」
皇帝跑去棲梧殿懷念他的先皇后了。
我這次鐵了心要讓他不高興。
我也去了棲梧殿。
他發現我來了,跟被踩到尾巴的貓似的,「你來做什麼,這是稚娘的地方,不許你來!」
我四處打量,發現的確像櫻滿所說,豪奢非常,與皇帝寢宮如出一轍。
「臣妾只是好奇,先皇后是個怎樣的人。」
「朕說過了,稚娘比你好一萬倍。」
我點點頭,「臣妾聽宮人說,琴棋書畫樣樣精通,點茶插花也是大家水準,更加上恩待下人,見誰都笑,是個可人兒——不過皇上,這麼好的姑娘,怎麼嫁給皇上之后,就瘋了呢?」
「你胡說什麼!大膽!」
我找了個椅子坐下,「世間對女子并不公平,臣妾自己也是女人,對這點深有體會。多少好女孩兒,待字閨中的時候鮮妍明媚,嫁了人后卻立刻就萎靡了,畫本里不是說嗎,未嫁的是珍珠,嫁人了就成了死魚眼睛,可見女子好不好,大多時候她們自己也做不了主,要看嫁的什麼人,成的什麼婚。」
「所以臣妾才有此一問,為何那樣好的先皇后,嫁了皇上后,就瘋了呢?」
皇帝被我問怔住了。
他對大多數后宮女子是不放在心上的,因為她們都可以被替換,但先皇后是他第一個喜歡的女子,又是他的妻子,和她們不一樣。
靳氏何嘗不是滿足了他對皇后的美好想象,才被他當作特殊的存在。
可是,既然那麼喜歡,為什麼她還是瘋了?
是他對她不夠好嗎?
為什麼每個他真心相對的女子,總是下場不好?先皇后瘋了,靳氏被廢了。
她們在進宮前,也都是好女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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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個問題,皇帝沒有回答我,只是一夜之間,我見他多了幾根白發。
他是沒臉說出是旁人害了他心愛的女子這種話的。
我也做好了準備,只要他這樣說,我就嘲笑他,讓人寫進帝王起居注里,讓后人跟我一起嘲笑他。
這個問題,我也問了春獵歸來的沉家兄弟,以及上書房其他孩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