沉淅問我:「你出的主意?」
「對。」
「為什麼這麼做?」
「讓你看清事實。」
沉淅小小的臉閃過許多情緒,最終他釋然一笑:「你贏了,我不回去了。」
沒有誰在見過強者后,還甘于平庸。
玉子瑜不愿意,沉淅也不愿意。
天下猴崽子都一樣好調教。
21
衛昭媛復寵,有些賬也就要開始清算。
衛昭媛在先皇后還在時就得寵,皇后一薨,后宮里剩下的女人年華老去的居多,她卻正值豆蔻年華,嬌艷欲滴,又生了三皇子,所以獨得圣寵幾年。
皇后當年走得不光彩,皇帝對立后這個事有心病,多半不愿意再立后。
于是后宮就這麼糊里糊涂過了兩年,太后一直忍著,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,太后的耐心也就到此為止。
她給過淑妃機會,可淑妃奢侈無度,終究上不得臺面。
她也給了賢妃機會,可賢妃孤高自許,后宮處處樹敵,愚不可及。
這一次后宮里進了我與寧三娘兩個新人,其實便是太后給出的訊號——后宮暫時不需要皇后,但是妃嬪可以進一些了!
寧三娘是個妙人,前腳寧家祖父被摘了官帽,后腳她就進了宮,衛昭媛論美貌、論才情、論家世,沒一樣比得上她。
所以才昏著頻出,一會兒想把沉淅給太后養,一會兒又纏著皇帝再要個孩子。
那時的她看似鮮花著錦,實則已經是強弩之末。
后宮里她仇家不少,趁著她懷孕擺了她一道,先是發胖,再是滑胎,她容顏頹敗,失寵也是意料之中。
分析得這麼明顯了,是誰害了衛昭媛,若她再猜不出來,也就白活這麼多年。
淑妃有兒子有掌宮權,不需要害她;賢妃目無下塵,不屑害她;寧嬪更是只把她當墊腳石、擋箭牌,樂得看她蹦跶。
徐嬪、容嬪,二選一。
22
徐嬪當年被衛昭媛狠狠羞辱過,笑話她的口音,在她生辰宴上當著滿宮的面勾走了皇帝。
所以,當大家都以為這次是徐嬪下的手時,容嬪被查出來在衛昭媛的點心里下藥,就格外令人震驚。
畢竟容嬪在后宮就像個透明人。
可人證物證俱在,鐵證如山,容嬪被貶入冷宮,容家也因此獲罪。
皇帝覺得委屈了衛昭媛,想提一提她的位分。
恰好寧嬪生產在即,就等著誕下皇子,兩位愛妃一同晉升,何等美妙。
三個月后,寧嬪生下了一位小公主,皇帝興沖沖地讓內務府給寧嬪擬封號。
誰知太后直接下了懿旨:
玉昭儀撫育三皇子有功,著晉為正三品貴嬪,賜號「儀」。
接了這旨意,我開心地啃了口內務府送來的蜜瓜:「太后可真調皮,這個封號皇帝想給寧嬪呢。」
福寶也喜上眉梢:「這是夸主子儀態端方。」
雍嬤嬤也來道喜:「恭喜娘娘,正三品已有協理后宮之權,太后娘娘對娘娘寄予厚望呀!」
?
嘴里的蜜瓜瞬間它就不香了……
沉淅和小公公們蹴鞠回來,滿頭是汗。
沉淅想向我問安,見我臉色實在不好,不敢說話,委委屈屈地站在門口。
我看了沉淅一眼。
沉淅努力睜大眼睛,讓自己顯得可愛一些。
「你娘要升職了。」
沉淅:「……哪個娘?」
我咬牙切齒,「兩個都要!」
放下蜜瓜,我吩咐福寶:「準備儀仗,本宮要去謝!謝!太后娘娘!」
23
這次去見太后,她那里還坐著雍容華貴的淑妃,以及她誕下的兩位公主。
兩個小姑娘一前一后地逗著太后,殿內殿外都是快活的氣息。
我進門前調整了臉色,開開心心謝了恩。
淑妃不停夸太后疼我,眼里卻是深深的戒備。
太后卻毫不在意,「哀家有些話要對子珩說,淑妃你先帶孩子們回去吧。」
一個「淑妃」,一個「子珩」,太后偏心幾乎是偏到腳后跟去了。
母女三人離開時,大公主回頭看了我一眼,小小年紀,眼里竟然已經有了怨毒。
嘖……
她們一走,慈寧宮便安靜下來,女官煮好了茶便安靜退下,殿里只剩我與太后。
太后分了我一盞茶,自己從容品茗,舉手間瀟灑肆意,頗有些魏晉風骨——誰能想到太后當年也是屠戶女出身,進宮做了宮女,生下五女一子,擊敗各大豪門貴女,最后登上太后之位呢。
可就是這樣一個女人,在面對與她一樣出身低微的淑妃、衛昭媛等人時,從不推己及人,有絲毫偏袒。
足可見后宮對人心性磨礪之深。
「先皇后走得早,哀家不怕說些讓死人不安的話,皇后做個世家夫人沒問題,做皇后卻差得遠。」
我安靜如雞,不敢說話。
「淑妃自幼進宮,雖說是家人子,可委實沒受過貧苦,自囿前程,以為豪奢華貴便能令人高看,呵,落了下成。」
淑妃,出局。
「至于賢妃,讀書讀傻了。」
確實。
「如今淑妃賢妃之下,就是你了。」
我忙狗腿地笑著:「太后娘娘,臣妾實在是胸無大志……」
「胸無大志會費盡千辛萬苦給玉家子弟尋老師?會將父母留下的遺產全部撫育軍隊遺屬?會把跟著自己長大的弟弟扔到尸骨成山的燕云闕?子珩,看人看結果,哀家不會看錯你。
」
「但是,若臣妾所做,有負太后您所望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