出門太急,我完全忘了郊區有蚊蟲這件事。
清脆的巴掌聲宣告了蚊子的死亡,也讓我沾了一手血。
江時宇笑了笑,起身離去。
不一會兒他手里拿著不少東西回來了,透過昏暗的燈光,我依稀可以辨別出是一件薄外套和兩瓶液體。
「酒精洗手液。」江時宇拿著其中一瓶遞給我。
我下意識伸手去接,但一抹清涼落入掌心。我愣住了,抬眼同他對視,清淺的瞳孔中映著溫柔的夜色。
「多謝。」我低頭搓著手,掩飾方才我失禮的舉動。
耳旁涼風拂過,將他的輕笑一并帶入耳中。
接著,絲絲涼意滲入腿部肌膚,清淡的薄荷味道鉆入鼻腔,是驅蚊水,他特地替我噴的。
「驅蚊水我新買的,不知道好不好用,保險起見,你還是用外套披一下。」說著,他將外套遞到我眼前。
還未等我開口,他又說:「洗好的,還沒穿過。」
「謝謝你,幸好你跟來了,不然我肯定要在這里喂一個晚上的蚊子。」我用玩笑的口吻以掩飾我胸腔里那頭差點撞死的小鹿。
直至剛才,我才知道,原來它活著。
可惜我們沒能等到黎明的到來,我發燒了,猝不及防。
或許是因為這幾天天氣太熱在空調房頻繁出入,加上白天那場讓人心力交瘁的發布會,導致我被病菌擊垮。
首先察覺到我不對勁的是江時宇,無意間的觸碰暴露了我不正常的體溫。
山上沒有信號,而我們來的時候又是打車。
江時宇將病殃殃的我背了下山,我睡得昏昏沉沉,只記得他寬廣又結實的背讓我靠得很舒服,一路沉穩,甚至沒感到半點顛簸。
再睜開眼,頭頂的吊瓶正在輕微地晃動,而手邊有人在熟睡。
他將臉埋下手臂里,我只能看到他俊秀的眉頭微微皺著,想必是累壞了。
我屏住呼吸,靜靜地看著他,終是忍不住笑了。
喉嚨疼得厲害,但心卻是暖的。
余光瞄到手機正在不停地收到信息,但靠近桌子的手正在輸液,于是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側過身伸手。
我以為我的動作已經極輕極慢,但還是弄醒了江時宇。
他抬起頭,眼底烏青一片,眼白描了好些紅絲,看起來疲憊至極。
愧疚涌上心頭,我忍住喉嚨的撕痛開口:「對不起,都怪我太胡來了。」
開口才知道,原來我的聲音已經沙啞成這樣了,好似含了一口沙在說話。
江時宇臉上并未見半點難色,反倒滿不在意地笑笑,「沒事,反正你也不重,也不算太辛苦。」說著,他抬頭看了眼即將消耗殆盡的藥瓶,站起身,掌心覆上我的額頭,暖意 趁機從掌心滲入。
他松了口氣,「還好退燒了,我去叫護士,順便去買點早餐。」
我感覺自己的臉正不爭氣地發燙,連忙點頭,不想被他看見自己這副窘狀。
9.
江時宇走后,護士就進來替我拔針。
醫生說我燒退了,今天就能回家,記得按時吃藥就好。
我謝過醫生后打開手機,發現數不清的消息轟炸了我的手機,未接來電一大堆,我媽的,陳君奕的,還有林爍的。微信好幾次才打開,幾乎是同樣的人。
我媽在加拿大也緊跟時事,看到了報道我拒絕林爍求婚的新聞,語音里多是擔心。而陳君奕則是將林爍從頭到腳罵了一通,最后一條消息是:「姐你別怕,我和媽這就回去。
」
最后我才點開宋承的消息,最后幾條格外醒目:
「君語,你快來勸勸爍哥吧!他這樣喝遲早沒命!」
「君語!不好了!爍哥進醫院了!」
「君語,爍哥為了你都喝到胃出血了,你來看看他吧,就算是看在這麼多年共事的份上。」
我退出聊天框,沒有回復。
我甚至不用點開那些報道昨天發布會的新聞,我都猜到那些文字和評論,一如現在宋承對我說的話。
不知情的人無一例外都會同情林爍,明明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,可只要加上「為了我」三個字就能將責任推到我身上。
感情,是不能被道德綁架的,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這一點。
「等很久了?」江時宇拎著早餐回來了,擔心地問我。
「沒,只是發現自己好像讓人擔心了。」我將手機放到一邊,「我媽和我弟,他們知道了林爍和我的事,現在估計在回國的飛機上。」
「這確實不是小事,不過網絡的輿論風頭轉向很快的,你也不用太擔心。」江時宇幫我弄好桌子,將粥和勺子遞給我。「師母回來了也好,你身子還沒好,一個人也不太方便。」
「怎麼?嫌棄我是病貓啊?」我故作生氣地瞪他。
江時宇低頭淺笑,雙眼彎彎,「不敢不敢,畢竟病貓也不是好惹的,燒糊涂了會咬人,還會抓著人不放手......」
「哎,」我打斷他,手里的塑料勺子差點沒被我折成兩半,眼神瞥向別處,低聲問:「我昨晚真的那樣了嗎?對不起啊!」
果然,人不能醉,更不能燒糊涂。
江時宇搖頭失笑,「逗你的,還真的信噢?」說完,他往自己嘴里喂了一口粥,眼神示意我快吃。
我們吃完早餐拿好藥后準備出院,好巧不巧,在醫院的走廊上撞見了林爍和周梓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