還是像神仙般好看。香桂癡望著他,明知他的心可沒神仙那麼仁慈,可是終究無法移開目光。
“會喝酒嗎?……過來陪我喝酒。”他的聲音很溫柔,像初識的時候對她說不必害怕那樣。
不必害怕。只要把傷處洗干凈,敷上藥,再用干凈的布包扎好就行了。
你過來……把那藥擦在臉上,一會兒就消腫了。
這樣的溫柔一向是香桂抗拒不了的。她忘了胸口的痛,忘了額頭血跡干涸的傷口,遲緩地撐起自己,挪到他的身邊。
剛坐下,一壺酒便丟到了她的手中。
香桂喝過酒,是西北的劣酒,因為生病,香玉弄來給她暖身的。那酒很烈,喝下去,從喉嚨一直燒到肚腹,身體瞬間便暖烘烘的。
而鳳雁北給的酒不一樣。拔開塞子,撲鼻而來的是一股濃郁的醇香,入口,溫柔得如同江南的人一樣。香桂沒有喝過這麼好味的酒。
“香桂,你心中有想念的人吧。”突然,鳳雁北開了口,聲音中有著醉意。
香桂有些詫異地看了他一眼,卻發現他的目光并沒有落在自己身上。剛才的問話,像是她的錯覺。
想念的人……
“嗯。”她輕輕應了。其實,她沒什麼人想念,就像不會有什麼人想念她一樣。她只是,只是不想讓他覺得她很可憐。
鳳雁北頓了一下,朦朧的鳳眼從圓潤的月亮轉到香桂的臉上。
“忘了他。”他緩緩道,語氣柔和,卻霸道。
香桂啞然。
忘記?若真有那麼一個人,她如何舍得忘記?她本是什麼也沒有的人,連一個一文錢的燈草芯手環都舍不得丟,又怎麼可能隨便把印在自己心上的人丟掉。
咕嘟咕嘟灌了兩口酒,鳳雁北沒在此事上繼續追究,仿佛肯定香桂會按他的命令去做一樣。
“我很久沒喝酒了。”他說,唇角揚起一抹笑,有些憂傷,還有些嘲諷。曾經喝酒,是和那個人。最后一場對飲,幾乎毀掉他!如今想起來,那些過往像夢一場,前半場美夢,后半場惡夢。卻都是因為一個人。
香桂悶不吭聲,只是靜靜地喝著酒,靜靜地看著他。
雖然權傾朝野,鳳雁北終究是一個人。是人就有自己的煩惱和心事,就想要一個傾吐的對象。也許他并不想得到任何安慰,只是想找一個人,聽他說說話,陪他喝喝酒。
“不知桑落酒,今歲誰與傾……”他低喃,神色惆悵,聲音卻如美酒般醉人。
月灑清輝,粉黃的晚香玉在風中輕輕搖動,馥郁的芬芳在夜色中靜悄悄地彌漫。香桂無法接口,她不懂酒,更不懂詩。所以,即使找她說話,他一樣是寂寞的吧。
鳳雁北低低地笑了起來。也許是夜色太迷人,也許是桑落酒太美,他的脾氣也變得好了起來。
“香桂,你喜不喜歡我?”突然,他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。
香桂怔住,對上他期待的眼,那里面已然醉意迷蒙。原來如此,她暗暗地松了口氣,微笑:“喜歡。”她若不說喜歡,他定然不會滿意。他若清醒,她又定然不敢說這兩個字。也許,這一生,也就這麼一次機會對他說這兩個字吧。
鳳雁北彎眼,笑得開懷。“我知道。”他自然知道她喜歡他,很多人都說喜歡他,喜歡他的權勢,喜歡他的容貌,喜歡他的高不可攀。可是只有她一個人,對他始終不離不棄。
“香桂……讓我靠靠……”不等香桂有所反應,他已經倒進了她的懷中。
他不是第一次這樣睡在她的懷中。香桂垂眼,看著他半闔的眼,絕美的臉,想起一些過往,不由拿起酒,仰頭灌了一口,眉間登時染上一層薄暈。
她再笨也知道清醒時的他是瞧不起她的。其實那也沒什麼關系,瞧不起她的人多去了。
“主子?”香桂輕聲喚,為自己抗拒不了懷中男人的溫柔而嘆氣。胸口被他踢中的地方仍在隱隱作痛,她卻已不爭氣地為他的寂寞心疼。香玉說她是傻子,果真是沒錯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