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雙手,攔下了刺向我的壁紙刀,
自那開始,崇拜與愛意開始蓬勃生長,經過數年,歲月研磨、風雨浸染,想念裹上平靜的外衣,混著我的自欺欺人咽進肚子里。
我騙自己,我對宋浙好,就是向江嘆更進一步,所以甘之如飴。可鬼使神差地,我恐懼著這份欺騙終有一日真的蒙蔽了自己的雙眼,所以我守口如瓶,不讓任何人知道,當年救了宋浙的,不是陸思琪,是我。
宋浙昏迷之前聽見的,不是“琪琪”,是……“倪倪”。
一切如我所愿,琪琪以為宋浙是多年之前那個少年,而宋浙以為她是救命恩人,兩人又因琪琪突然的的移民而從未有過交集,一切都剛剛好,我就這樣懷揣著滿腔愛意,守著自己心里的少年走過一個個寒冬夏日,
直至,這個夏末。
我漫長人生中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夏日,終于開始了。
突然、美好、隱晦又明亮。
我又一次站在江嘆家樓下的時候,天空中正飄著細雨,我忘了帶傘,雖然是毛毛雨,但怕妝花了,只好往小區里跑,可門口的保安大爺不認識我,一個勁兒地讓我打電話給我口中的業主江嘆。
手機沒電了,怎麼也打不開,我和大爺好聲好氣地解釋,大爺眼神卻越來越戒備,“你這小姑娘看著好金貴,怎麼要為難我老頭子。”
我氣得扒著保安室窗口,“大爺!你看我這小身板能干什麼呀!我真的是手機沒電了!”
“那你說號碼,拿我的電話打。”
我無法,不情不愿地報出一串號碼。
大爺將信將疑,號碼撥出后幾秒,我身后突然響起鈴聲。
我愣了一下,福至心靈般回頭,
江嘆一身運動服,手上還拎了袋菜,手機不停震動,他卻像聽不見似的,薄唇輕抿,那雙黑眸沉沉地盯著我,神色復雜。
走到我身邊時,他終于開口,聲音像某種名貴的樂器,華麗且有磁性,一種難以形容的、冷淡的溫柔,“記得這麼清楚?”
我咽了口口水,有些不敢看他那雙透著侵略性的眼睛,胡亂地點點頭,“嗯。”
“那就別忘了。”
我猛地抬頭,看他的表情還是認真又平淡,并不像在調笑,
他和宋浙不一樣,他不說那些虛話,總是嚴肅又正經,勾起人心中惡作劇的欲望。
于是我心念一動,輕聲問他:“那要是忘了呢?”
江嘆看了我半晌,忽然俯身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,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呼吸的熱氣撲在他那張好看的臉上。
他低低笑起來,“試試?”
聲音又沙,語氣又軟,撓得人心尖發癢,頭腦發暈。
“走吧。”他直起身,越過我去刷門卡。
我被他剛才的笑砸的腦袋遲鈍,條件反射地開口:“去哪?”
話一出口,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,還能去哪?!
江嘆挑眉,
“陌生男人的家,”他把菜換了只手,饒有興味繼續道,“怕?”
我粲然一笑,小跑幾步跟上后點頭,“怕死了,得吃一頓江嘆哥哥的晚飯才能好的那種。”
江嘆沒答應,但也沒拒絕。
他走得很慢,我正好能跟上,并不費力。
我看著前面的背影,忽然就和多年前那個更瘦削一些的背影重合,
少年江嘆走得很快,手上還滴著血,腳步卻不停,我一邊小跑著追他,一邊強忍哭聲抹眼淚。
快到巷子口的時候,我摔了一跤,實打實的,痛得一下子沒忍住叫出了聲,江嘆匆忙回頭,用那只沒受傷的手來拉我。
那一刻,他背后是大片的陽光,我仰視著他,夕陽光給他整個人勾勒出一圈金邊,神圣又美好。
某年某日,染血的少年彎腰,拉起了他狼狽又虔誠的信徒。
歲月如梭,長風如夢,月亮聽過我所有懇切的禱告詞,星星讀遍我以隱晦愛意潤色的長信,于是時光荏苒,歲歲年年,愛意未減,我與同樣孤獨的神明,再次相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