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時我總是會哭,明明知道哭也沒有人看,明明知道哭也解決不了問題,可有時做著題目眼淚就止不住,有時會想起周遲欲,想質問他為什麼把我丟在了這里。
我在一場場那麼安靜的夜里,它只有野貓嘶鳴的夜里,輾轉反側般揉碎過多少遍他的名字。
后來,我還是考到了想要上的學校。
報道那天就只有我一個人,我自己把行李搬上了樓,自己整理的床鋪,被舍友的媽媽夸獎了一遍。
說我很成熟,很懂事,這麼小,就能把自己的東西打理地井井有條。
……
大學畢業之后,我參加了工作,離開了支離破碎到不能稱之為“家”的地方,擠入人潮洪流,如同千千萬萬的年輕人一樣找尋自己的歸處。
在事業剛有起色的那一年,我聽說我的媽媽和那個男人離婚了,我又聽我說我爸得了肝癌。
還真是一個好下場都沒有。
我爸還是由我接去了醫院,他經歷了不少手術,似乎想了很多,對我愈發地愧疚,我工作忙,去看他的次數寥寥無幾,每次走的時候他總是顫抖著嗓音要我站在那,讓他再看一眼。
他說他夢見小時候的我吵著要去玩游樂園的飛機,他帶我去玩了,而不是將我鎖在了空蕩蕩的家里。
他說他賬戶里還留了點錢,全給我了,雖說現在的我有可能早就不要了。
他說他看見臨床的那個大哥的孫女蹦蹦跳跳地來,他就想我小時候也是這麼可愛,可他對我不好,真的不好。
我總是說著說著就跟我道歉,我卻只能那麼看著他,而后輕輕地關上病房的門。
有些事,我知道它已經過去了,可原諒卡在喉管,我怎麼也說不出來。
……
今年的秋,好像比以往要冷一些。
我哈出的一團白霧在空中散開,下了車,慢慢地往家里走。
我是喝了點酒的,但還沒到神智不清的地步,遠方的落葉在燈光下散落一地金黃,我停了下來。
我沒醉啊。
我也不是,做了場夢吧。
路燈下站著穿著黑色風衣的人,可那張臉就能卷起我無邊的思念,他總是讓我想起高中那段時光,有一個人是我無盡夜海之中唯一的白船。
輕飄飄的秋葉落在周遲欲的頭頂,他在看見我的時候,眼里就忽而閃爍了無邊的星。
“……”
我越過他,快步往樓道里走。
他好像愣了下,想要追我,可又沒跑那麼近,我們都沒說話,我越走越快,夜寂靜無聲,我走在上層的樓梯,他就在下一層緊緊地跟著我。
腳下輕快的步子逐漸變為了跑,我清清楚楚地聽到自己的喘息,樓道口的聲控燈因為我們而逐一亮起,我的家在四樓,可當我回過神的時候,已經看到了天臺的大門。
推開門的時候,秋天的風一股腦地灌了過來。
我提起裙擺,想要跨進天臺。
“別去,小心著涼了。”
他終于說話,在我身后,他似乎也跑了,混著含含糊糊的啞。
我轉頭看了他一眼,風撩起他額前的黑發,對樓霓虹的光映在他的眸中,他還真是一點都沒變。
“你不聽我話,林小魚。”
他跟在我身后,一起走進了天臺。
“頭發變長了。”
“好像也長高了。”
我不應,他就自顧自地說下去,我轉過身看他,秋天的月明晃地懸在他身后,他像是知道我忘不掉他一樣。
“你話也變多了,周遲欲。”
他愣了下,似乎沒反應過來。
我上前幾步,仰頭看他的眼睛。
“你是不是很久沒聽到過這個名字了?”
“畢竟你告訴我的一切都是假的,連名字也是。”
這樣的夜色里,我居然連他的睫毛都數的清。
他輕笑了下,微微俯了俯聲,呼吸都快噴灑到我臉上。
“生氣了?”
我拉遠了與他的距離。
轉了個圈,靠著欄桿,他的視線緊緊追隨著我。
“我在……架空了我老爹所有勢力之后,就一直在找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