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察覺到了,皺起眉,無聲地命令我,神色很嚴厲。
「別動。」
他死死地掐住我的腰,凝視著我的目光一下子像狼一樣兇狠,盯著獵物一樣……我不想動,可是腿上應該是被蚊子咬了一口,很癢,我沒忍住,動了一下。
他悶哼了一聲,咬牙切齒瞪著我:「遲早要死在你身上」
胡說什麼呢,我想反駁他,可是看到他那模樣,額頭上的青筋幾乎要迸裂,兇得很,我閉了嘴。
我被他抵在黑漆漆的窗口底下的石墻根。
墻邊長滿了瘋狂的、荒誕的、寂寥的野草、野火花,燒滿了一壁,紅的,綠的,紫的,暗的,把夜燒得姹紫嫣紅。
太幽僻,太陰森,沒有人會來這里。
他一只手撐在我的脊背和石壁之間,另一只手,在作亂,我的心跳得劇烈。
我想我快要魂飛魄散了。
就在離魂的這一剎那,一點流螢飛閃而過。
三公子和我,在這點微弱的光前,清醒了。
……
屋里頭的人忽然開始說話。
玉妃清冷的聲音:「還疼嗎?」
齊妃抱怨:「下回能不能輕點?」
玉妃冷道:「我已經很輕了……」
齊妃仍然生氣:「沒看我眼睛都哭腫了,拔個火罐,要把我弄死……」
窗口飄出來煙。
我跟三公子面面相覷,沉默相對,哦,所以,是玉妃在給齊妃拔火罐。
三公子的耳根子,有些紅,我的臉,有些燒。
我們想錯了,想多了……
緊接著,屋里又是亂糟糟一團聲響,窗口的煙又濃了。
我聞到紙錢和香燭燃燒的味道。
「多燒點,讓林兒她們母子在下面過幾天好日子。」
「差不多就得了,別等下把人惹來……」
「你這鬼屋,還有誰敢來?」
宮里頭的規矩,不能私下燒紙錢,這是犯忌諱的。
二十五
三公子在暗處候著,我坐在門前廊階下等玉妃、齊妃出來。
流螢漸漸多了起來,我攤開手心,頃刻落下明明滅滅的幽光。
微弱、自由的光,真好啊。
陳舊的木門咯吱被推開,身后的歡聲細語,在見到我后,頃刻煙消云散。
死一樣的寂靜。
忽然,她們爭先恐后沖到我面前來,跪下認錯。
齊妃一人承攬罪責,口齒伶俐:
「玉妃她天真無知,不懂宮里頭的規矩,是我讓她燒紙錢的……請娘娘放過她……」
玉妃冷著臉打斷她:
「誰天真,誰無知,齊小小,要死就一起死,別給我擱這串什麼戲.....」
齊妃火辣辣瞪了她一眼:「玉幼幼,你是不是傻?送什麼人頭?」
玉妃冷著眉瞪回去,「你死了,我絕不茍活。」
兩人一來一往,不僅嘴上打仗打得熱鬧,眉毛官司也打得激烈……
雖然吵得兇,可言語間,她們都在彼此庇護。
在這陰冷的宮里頭,也有溫暖的人情。她們還在吵吵鬧鬧,完全無視我……
我終于忍不住打斷她們:
「好了,別鬧了。本宮問些問題,你們如實答,只要你們沒犯過其他事,今晚這個事情,本宮就當沒見過、沒聽過。但倘若,有誰作假,我不殺她,我殺另一個人。」
愛是盔甲,也是軟肋。
她們臉色又紅又白地望了望我,又互相對視,最終,點了點頭。
我先問齊妃:
「他們背地里傳你什麼暗病,說的什麼……」
齊妃跺腳辯駁:
「他們那些人嘴上不積德……我只不過是,喜歡看美人,誰漂亮我就多看幾眼,就不知道怎麼傳著傳著,他們就說我喜歡女人……皇帝又不讓我侍寢,我也沒法子證明自己……」
原來如此。
我又問玉妃:
「先前他們說你半夜提著一只貓開膛破肚……」
玉妃橫眉冷道:
「那些蠢東西,老娘那是在給貓縫傷口,貴妃那老娘們,把小小送我的貓摔了,太醫院那幫老家伙不愿意來救,我只能自己動手了。」
我記起來傳聞中的說法,第二天,那只貓完好無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