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默默聽著,一臉困惑。
太后看出來,連忙替我答惑解疑:
「那天他幫了你,頂撞了貴妃,也就是頂撞了老二,挨了頓板子。」
我這才知道背后還藏著這麼多事,很愧疚。
我們一前一后出了慈安宮,他走在前面,我走在后面,我很輕地在他身后說:
「謝謝,對不起……」
他掉過身來望住我,身上凜凜徽章發著光,照得矜貴的面容浮光濃艷。
「不關你的事。」
又走了一會,到了一個偏僻角落,一堵墻,燒著火燎燎的花,恰好能遮擋人的視線,他招手,我過去,他壓低聲音說:
「他不是為了那事罰我,你不用放在心上。」
我望著他,很慚愧:「你不用安慰我,我總是欠了你的……」
他環顧四周,繼續壓低聲音,講:
「凡事別看表面。本來嘛,我重新管兵務,他就不高興的,哪怕是個虛職,我畢竟姓衛,所以,他也只是借機發作,跟那晚的事沒多大干系。」
可如果沒有機會,也借機不來,我知道,三公子是在安慰我。
他繼續正色道:
「還有,我姑姑,別以為她跟你掏心掏肺,親親熱熱,真是拿你當自家人,那是她的手段,別信她。你跟她說任何事情,凡事只說三分,藏七分。」
我望著他,問:
「那剛才你說,你跟皇帝說幫理不幫親那些話,也是說三分,藏七分嗎?」
他眸色微沉地盯著我,盯了半晌,輕輕笑了笑:
「對,藏七分。我其實,幫親不幫理,不過這回,親和理,兩頭都占了。」
他一邊說,一邊伸手到我臉頰旁,撥我的耳墜子,我驚詫地望著他。
他神色認真:「流蘇都纏住了,亂了,剛才在屋里就想捋平了,忍了很久了。
」
二十二
齊妃是富商女,玉妃是大涼送來的美人。
她們兩個既不是太后的人,也不是皇帝的人,處境有些可憐,我便力所能及地多關照她們些。春甜不讓,還鄭重地告誡我:「千萬不要跟她們離得太近。」
我不解,春甜急得不行,抓耳撓腮半天,忍住了,只跟我打謎語,講,
「娘娘,齊妃她……她得暗病的,臟的臭的,又會傳染人的。」
我不信,入宮前都要驗的。春甜擺擺手,一臉嫌晦氣模樣:
「有些暗病,大夫也瞧不出來的。總之,娘娘,你千萬要離她遠些…….」
我再問她詳細的,她怎麼都不肯講,直說太臟了,太臭了,說出來,遭不住的。
又說起玉妃,她眼里又夾了恐懼,講:
「玉妃,透著一股子邪乎勁兒,一次深秋寒夜,她宮里頭的人聽見,一陣陣低低的,嗚嗚咽咽的,好像誰在哭,像女人哭,又像是嬰孩哭,那哭得叫一個凄厲、鬧心。當時那人也是膽青,就提了燈,迎著聲,尋過去,尋到一處幽暗雜間,越走近,那哭聲越聽越不像人聲,就在她剛湊到窗戶邊,忽然一聲更尖利的哭聲,她嚇得摔了燈。恰好這時,黑洞洞的屋里,一雙綠油油的眼珠子朝她射過來。緊接著,另一雙黑汪汪的眼珠子也轉了過來。跟著,就瞧見這雙黑眼珠子的主人,白臉上濺著血,嘴邊滴著血,一手提著一把血淋淋的剪子,另一手提著一只被開膛破肚的貓,綠眼珠子就是這只貓的.....」
我差點沒拿穩茶杯,仿佛我的宮殿四處此時此刻也正探著詭異的、密密麻麻的黑眼珠子、綠眼珠子,心里跳個不停。
春甜按住我的手,繼續道:
「那人當時嚇昏過去了,第二天,你猜怎麼著?」
我伸手去摸熱茶壺捂手,咽了咽口水:「怎麼著?」
「昨天夜里那只被開膛破肚的貓,完好無缺地舔著她的臉,玉妃也若無其事地,跟齊妃在院子里蕩秋千……」
「會不會,是……那人做夢了……」
春甜拿起茶壺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我,搖搖頭:
「不知道,那人過沒幾天就瘋了,有人說,這個玉妃,大約是來了這皇宮后,被……」
「被什麼?」
她摸了摸直立的汗毛,很小聲說:
「被貓妖附了身,專吃活心肝的…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