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不其然,他的耳朵在我的目視下,急促地紅了起來,蔓延到臉側,他微微抿起的唇角。
其實霍世子很容易害羞的呀。
大概是我笑得太大聲,霍歇羞到一定程度反而平靜了,他拉起身側的披風,猝不及防把我裹了進去。
眼前驟黑,冷香也更清晰可聞,他的心跳也未止。
如今,我滿心滿眼就剩他一人了。
我松了抓著他衣服的手,環住他的腰,徹底靠入他懷里。
如果世上有一方只屬于我的天地。
此時,此刻,他懷里。
鹵肘子要找民間的。
飯館酒樓里的好吃是好吃,但總覺得少了些味道。
幾番打聽才讓我們找到據說是最招牌的一家鹵肘子的小店,不過是一個搭在小巷口的攤子。
肉有了得找酒。
云燒遍地有,但一味酒館的最有風味。
我們開了小室,就著鹵肘子喝酒。
這一路,霍歇一直很沉默,相比我的滔滔不絕,他只是看著我笑。
笑得很好看。
讓人舍不得。
一壇子酒灌下去,他有了幾分醉意,看過來的眼神已經沒有那麼清亮。
朦朧而繾綣。
他說:「滿滿,我總在想,我是不是做錯了。」
沒等我回答,他又自顧自接著道:「我本該等功成名就了再來找你,告訴你我的心意。這樣……你就不會難過了對不對?」
不對,那樣我怕是更難過。
或許窮其一生都不敢邁出這一步。
「可我等不住了,萬一別人先找你了怎麼辦?我才熬走一個陳嶠,誰知道后面有沒有張嶠宋嶠的。畢竟我的滿滿這麼好……」
他一邊說著,一邊還瞪著迷蒙的眼,眼底泛著亮光,顯出幾分可憐委屈。
誰看了不說一句心疼。
我從來只想著我奔赴他那些年如此辛苦,沒想到他在注視著我的這些年也如此難熬。
我知道自己不能哭,這不是生離死別,這只是短暫別離,可我就是忍不住紅了眼眶,還堅持想要他一個承諾。
「霍歇,你會回來的對不對?」
他垂了眼。
那是戰場,不是什麼好地方,我們都知道。
他這一去,生死誰也說不準。
這個承諾對他來說,太重。
我丟了酒壇,一壇子云燒還遠遠不足以讓我醉去,可今日我就想借著這酒勁撒瘋了。
案桌置在榻上,平闊的木榻靠著墻。
案桌我是掀不動了,我手腳并用爬過案桌,把霍歇直直按在了墻上。
霍歇怔怔抬頭,顯得有些慌張無措。
沾染了酒氣的臉透著粉,連著唇也水亮嫣紅。
「滿……滿滿……」
在他迷蒙的目光下,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在他唇上親了一口。
速度太快,其實都沒咂摸出感覺。
說我貪圖美色的……
我認了。
我饞他也不是一天兩天了!
我低頭與他對視,霍歇好像還沒回過神,看著十分呆愣,大概也是喝了酒反應遲緩的原因。
「親過了,你不回來我也嫁不了別人了。」
聽得這話,他才有些清醒。
直直看過來,視線專注而認真。
我一手撐在他身側,另一手撐著墻,他卻突然將臉貼在我的手背上蹭了蹭,歪著腦袋含著笑意點了頭。
「我一定會回來娶滿滿的!」
哎喲!
夭壽了夭壽了!
這男人撒起嬌來忒要命。
沒多大酒意的我這會兒都覺得無比上頭,手再也撐不住,卸了力栽進了他懷里。
他怕我撞著,手扶上我腰側,輕輕按住。
我剛剛說了,春衫大多薄,他薄我也薄。
腰側被他溫熱的手一燙,酥麻之意侵過四肢百骸。
我干脆直接埋在他肩頭,裝死不動了。
他好像側了頭,炙熱的呼吸落在我的脖頸上,留下一小片戰栗。
沒看見他的臉也知道他還在笑。
半晌,耳邊落得他一聲。
「才不會給張嶠宋嶠留機會。」
可真是……
哪里來的張嶠宋嶠啊!
我有點想笑罵他一句,卻還是不爭氣地在他懷里偷偷掉了眼淚。
嬌氣得不像我。
但我是真忍不住,眼淚好像有自己的想法,它可能在我眼眶里待不住了。
霍歇的手撫著我的背,無聲地安慰。
我吸了吸鼻子,同他解釋道:「這鹵肘子不好吃……」
我還是想不明白,怎麼會有肘子是苦的呢?
二月初九,出征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