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運轉著大腦,猜出了些許的可能:
或許,從一開始,我現在用的這張卡,就是他在非法網上售賣的。
對他來說,這是完美的「肉雞」——他能套取買卡人的信息,精準的實施詐騙。
而當這張卡能打通的時候,就說明持卡人身在緬甸,被詐騙后,自然求助無門。
萬無一失。
又或者。
因為自己的那點良知,不想騙同胞?
也許吧。
如果我還能活命的話,我會去好好地向他要答案。
包括,他那個曾經有過的孩子。
多久了,為什麼他還沒有給我回電話。
為什麼……
黑暗之中,爆發出了電話的聲響。
23
電話那頭,陳鈺的聲音。
「ငါ့ကိုမယုံပါနဲ့၊မင်းသူ့အသံကိုငါနားထောင်ခွင့်ပြုမယ်」
我愣了一下,他為什麼是在說緬甸語?
隨即我反應過來,我聽不懂緬甸語,這他是知道的。
只有一種可能,這番話,他是在對另一個人說!
對誰?我閨蜜麼?!
「ပြော!」
「ပြော!」
陳鈺明顯催促著。
我指甲掐著手心的肉,壓低了聲音,以免在棺材里有回音。同時裝作劫后余生的虛弱狀態。
「求……求求你們了,不要再把我埋回去,多少錢都可以……」
一瞬間,電話那頭,傳來了一個女人的緬甸語,聽語氣,是在咒罵。
咒罵他們違約,咒罵我還活著。
是我閨蜜的聲音!
24
她的聲音并不清晰。
我知道,陳鈺現在還不可能抓得到閨蜜。只能是,他們在隔著電話交流。
就像現在的我一樣。
閨蜜的聲音又消失了。
我和陳鈺的電話沒有掛斷,卻始終沉默著。
她聲音消失了,是做什麼去了?去給地方武裝打電話求證麼……陳鈺說的沒錯,如果她一旦成功聯系上那個地方武裝,我們將前功盡棄。
我只能緊張地祈禱著。
25
許久,在電話里,我聽見了鈴聲。
聽動靜,陳穆是接起了另一部電話。果然,他是在用另一部電話和我閨蜜交流。
我聽見閨蜜的聲音再次出現了。
我不敢出聲,一直等著。
終于。
他們結束了通話。
「上鉤了。」陳鈺說。
我脊背大汗淋漓,早已濕透。
26
「你全都算對了。」他亢奮地說著,「她給地方武裝打不通,只能選擇相信,只能折返找我交易!」
聽他那頭的動靜,應該是上了一輛車,正在發動油門。
「她沒進國門,調頭回來了!」他說,「我給她挑了一個沒人的地方,她找了輛本地摩的往那去了,我現在也過去!」
「大概十分鐘,就能賭到她。只要摩的一走我就動手!」
他頓了一下,「你大概還能挺多久。」
「不知道……十分鐘,最多吧。」
「我……」他說,「我已經給大使館打過電話了……但是,我不知道要多久……」
「沒關系。」我慘笑了一下,「你已經做得很好了,能撐多久,是我的事。」
他沉默了下去,那頭只有汽車顛簸的聲音。
「我可以……最后問你一個問題嗎。」我說。
「什麼?」
「你的孩子。」我說。
27
「打工的時候。」他說,「孩子跟我住工地,他跑出去玩,經過渣土車的時候,沒注意。」
一起意外麼……
「他是被害死的。」他說。
「開車那個人,是我同鄉。」他說,「頭一天晚上,他通宵打牌。本來他可以避開的,本來可以避開的……但是他睡著了,開著車就那麼睡著了。我崩潰地爬上去,把他從車里拽下來,他口水還流在衣服上。」
他慘笑了一下。
「你別怪我不會說話,其實,挺羨慕你的。」
「什麼……」
「你說,我能怪他麼?是我自己沒看好孩子,是我一心只知道錢錢錢,以為掙到錢給孩子就夠了。
把他帶到身邊放在工地,他愛干嘛干嘛。」他說,「你還有仇可以報,我想報仇,都不知道該找睡。那個司機嗎,還是我自己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