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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師妹杏眸如春水,單薄纖弱得像是最干凈的一捧雪。
小師妹溫言細語,門派上到掌門下到外門弟子都對她憐愛三分。
小師妹天賦異稟,入門不過三月已至筑基之境。
小師妹剛進門的時候,她赤裸的足從裙擺里露出,微蜷的腳趾像是含苞待放的花,她怯怯地躲在師父身后,常年不見笑容的師父也對她放柔了眉頭。眾人看待她像是看一朵脆弱的花,我也安慰地朝她笑,卻看見小師妹仿佛受了驚嚇一般轉過頭去,眼眶微紅。
小師弟推了我一把,罵我木呆子是不是做什麼表情恐嚇師妹了。我從地上爬起來,瞪大了眼睛說才沒有。師父嫌我吵鬧,罰我在清心堂跪了半個月。
小師妹眉眼帶笑,像是三月開的花。我也喜歡她。我給她摘后山的花,她卻因此過敏遮了半個月的臉。我送她自己不舍得吃的體質靈藥,她吃了卻修為速退。
人人都說我嫉妒小師妹,怨她奪了所有人的喜愛,要毀了她的臉,廢了她的修為。我紅著眼卻不肯掉一滴淚,只盼著小師妹為我說一句清白的話,可她只是搖搖頭,微喘著說,師姐并非有意,她原諒越春師姐了。
我從此便不愛講話了,不溫不火地修煉。
我沒有家,長虛門便是我的家。
我待師父如親爹,可他摸著小師妹柔順的頭發對我搖頭,說越春你太讓我失望了。
我待師弟盡心盡職,可他也不愿和我玩,他喜歡貼著小師妹講話。
我在長虛門十五載才筑基,小師妹只用三月便超過了我。
我和小師妹領了任務去歷練,卻掉下了山崖。我背著受傷的小師妹繞過瘴氣,毒氣腐蝕了我的外袍連同裸露的肌膚。我靈力枯竭,只剩那麼一點點,只足夠將一個人送上崖頂。
我咬咬牙把小師妹送了上去,千叮嚀萬囑咐一定要叫師父來救我,倘使師父無暇,便叫幾個師兄也是好的。
我抱著自己在山崖下等呀等,晚上的崖底那麼嚇人,我顫抖著和自己說,師父會來的,會來的。
再不濟我還有個未婚夫白綏呢,他會御劍來救我的。
日子一日日過去,我的傷口已經潰爛,體內靈脈都因為與野獸搏斗的催動而破損,還是沒有人來。我想,沒關系,也許是小師妹還昏著。那我自己回去好了。
我繞過了幾百里的山障,爬著上了長虛山一萬一千階的階梯,手腳幾近全損,我那麼歡喜地想要回家。最終倒在最后一階階梯前。
卻看見張燈結彩,長虛門從沒有這樣熱鬧過,有外門弟子路過,說是小師妹生辰。
我那時候那麼傻。
縱使小師妹昏過去不曾言說,怎麼沒人關心你的去處呢?
我為他們編造千百般理由,眼下卻和我說,是小師妹生辰啦。
誰盯著地上這個癱倒的爛人瞧了半天喊了聲:「越春師姐回來了!」
「什麼師姐?她個歹毒的人,不配如此稱呼!」
我啪嗒落了兩滴淚在地上。下一瞬劍光閃過,劍尖直指我的喉嚨。
白綏居高臨下地瞧著我,目如流星,長發高束,眉眼里三分冷淡。
「越春,你為什麼要害小師妹入瘴氣?」
烏泱泱的一群人聞聲,從大殿里出來了。
我被劍氣震得吐出來一口血,卻茫然地說:「我害誰?」
小師弟沖上前來,倒先冷笑了。
「你從前就嫉妒她,你害誰?你對小師妹做了這樣的事,還要裝無辜麼?」
我被他踩得偏過頭去,眼淚往下掉:「我害小師妹?我背著她走這麼多路,拼得靈脈受損助她回來,我究竟如何害她了?」我抬起眼看他,陌生得要緊。
小師弟面露猶豫,到底收回了踩在我肩上的腳。
人群分散,小師妹走出來,眉間一點花蕊,光彩耀人,還沒說話眼淚就已經掉出來了。
師父把她護在身后,瞧著我,與瞧獵場里的靈獸無區別。
「越春,殘害同門,罰剝去靈根,逐出師門。」
我哭著往前爬,我說師父信我,越春沒有家了,越春沒有害人,一臉的泥。
我的家人們,白綏用劍指我,師弟踩我。
我還認不清嗎?
越春從來就沒有家。
我是被遺棄在長虛山腳下的女嬰,師父正好把我撿了回來,我五歲前不會說話,人人都覺得我是個小傻子,七歲測出靈根駁雜,毫無修煉天賦,我也猜師父會丟掉我,就乖乖地低著頭站在那兒,可師父說,越春是我的徒弟。我這樣留了下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