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完隨意地把玩酒盞,偶爾從我碗里搶點吃的放自己嘴里,就好像我碗里的才香。
我一皺眉,想挪盤子,段荊就板著臉訓我:「不許挪!小狗才護食!」
他一個大少爺,專門搶人口糧,也不嫌丟人。
我心里裝著事,食不知味,悄悄打量段荊。
他一抬頭,敏銳地捕捉到我的目光,問:「怎麼了?」
我向來憋不住話,開門見山:「我出門時碰見崔月華了,她跟我提了端王。」
「嗯。」段荊面不改色,細細挑干凈魚刺夾我碗里,「吃魚。」
我沒有動筷:「相公,你知道我的意思吧。」
「我知道。」段荊點點頭。
「那就好。」我舒了一口氣,開始埋頭吃飯。
兩人無聲對坐,段荊給自己倒了杯酒,突然問:「你怎麼想的?」
我吐出一根雞骨頭,眨眨眼:「我聽你的。」
段荊笑了:「這麼信我?」
我沉思一會兒:「段伯父官至三品,是很大的官吧?」
段荊點頭:「沒錯。」
「前日家宴,段夫人提起端王,伯父既沒同意,也沒反對,連伯父都想不明白的事,我就不摻和了。」
我沒有見識,但跟著聰明人走準沒錯。
段荊飲了些酒,眉眼醺然,兩方丹鳳眼似含秋波,醉意朦朧地盯著我,又變成了勾人的男狐仙,好看得緊。
我兩頰生熱,眼神閃躲,「你……你干嗎啊?」
男狐仙給我也倒了杯,輕聲誘哄:「喝點兒。」
「我不會喝酒。」
他挑挑眉:「怕什麼,相公在這呢。」
他可真是詭計多端,明知我受不住誘惑……
就一杯……
我爹能喝一大缸呢,不算什麼。
我端起來,在段荊幽深晦暗的眼神中,抿了一口,心中頓覺甘泉噴涌:「甜的!」
段荊瞇著眼笑,與我碰杯:「沒什麼酒勁的,隨你喝。
」
一杯下肚,身子被暖意填滿,我手背貼臉,靠在小碗上覺得飄飄欲仙,似乎下一刻我也要變成個女狐仙,逍遙自在去了。
段荊待我真是好極,從不餓著我,如今還有酒喝。
要是和他做真夫妻,豈不美滿——
啪!
我一掌拍在額頭上,直愣愣的。
我不對勁!
段荊被我嚇得筷子沒拿穩,當啷掉盤子里,詫異道:「你怎麼了?」
「我醉了。」
段荊摸摸我汗涔涔的額頭:「這才一杯,哪能啊。你是喝得少,再來一杯。」
望著眼前滿滿的酒杯,我沒經受住誘惑,伸手接過,瞇著眼慢慢品。
真好喝。
只是眼前的段荊在晃。
面容如玉,緋唇白齒,一身紅衣,妖冶惑人。
我伸手,扯住了段荊的墨發,像捧著寶貝。
他被扯痛,嘶一聲:「張挽意,你干什麼?」
我用大力氣,將他拖過來:「你過來些。」
他氣笑了,湊過來:「如何?」
如何?
當然是占男狐仙的便宜!
我看準時機,飛快探身在他唇上親了一口,得逞地笑出聲。
段荊一愣,唇角漸漸勾起,眼神黑亮,猛地攥住即將逃脫的我,扯回去:「剛剛是干什麼呢?」
我興奮得很,心中有什麼在跳動,甜絲絲地笑了:「勾搭人。」
這詞還是段荊教我的。
段荊捏捏腮:「張挽意,真醉了?」
我兩肘撐著桌子,趴在段荊面前,癡癡地笑。
他便也跟著笑,拍拍大腿:「來,坐相公腿上。」
我不覺得有何不對,搖搖晃晃走過去,親昵地和他貼在一起,把玩著他的黑發。
「既明,我覺得你能行。沒有端王,你也行。」
我哄孩子似的,拍著段荊后背,下巴懶洋洋擱在他肩膀,半瞇著眼。
段荊任我抱著,半晌低啞道:「張挽意,上次說這話的,還是我娘。
」
「嗯。」我低低應了聲,心中難過,「可是我不想你做我的兒子……」
段荊這麼好的人,段老爺為什麼不多偏他一些?我們老家,沒了娘的小奶狗,都有人心疼,怎麼就沒人心疼段荊呢?
想到最后,不禁哭出聲來。
段荊沉默半晌,悶聲道:「你別告訴我,你哭是因為不想收我當兒子。」
我哭得更兇了。
段荊深吸一口氣,咬在我濕潤的臉蛋兒上:「趁著沒成親可勁兒欺負我是不是?還想占我便宜?」
他太兇了,臉頰落下一排整齊的牙印兒。
我埋進他懷里,以防他再對我下嘴,喃喃道:「我太沒用了,什麼都幫不了你。別人兩千兩,可以買宅子買田,你兩千兩買個累贅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