承熙這個小人精,已看穿了我倆的事。
不,當務之急不是這個。
「您沒說過,我嫁人當日便被休去?」
「怎麼沒說?人家可不在乎。」承熙又看了我一眼,「隋國國主說了,昨夜里在街上閑逛,偶然見了你,匆匆一瞥,也是一顧傾城,再顧傾國,什麼規矩體統,都拋之腦后了。」
我忙問:「既是匆匆一瞥,怎麼知道是我呢?」
承熙不緊不慢,從袖口掏出一張紙來,「他是過目難忘,還給畫了出來,您瞧瞧,這是誰呢?」
這……的確是我,任誰來看,都是我。
承熙收起畫像,接著說:「夫子,隋國國主一表人才,若相中別人,朕一定允了,可他相中的是老師,朕必須要跟您商量。」
他頓了頓,又說:「如今看來,也不必商量了,生米熟飯的事情,還商量什麼?」
楚翎楓不說話。
我有些尷尬,輕咳一聲,「您還怪有眼力見兒的。」
承熙發出一聲輕哼,沒講話,倒是宋太保轉過身來問我:「妙人,這還用得著眼力見兒?你當我們都是呆子嗎?」
我不明所以地轉過頭去,「嗯?」
宋太保伸手一指楚翎楓,「起初,他喜歡你,你喜歡玄長君,玄長君喜歡那個同你長得像的玄長璇,玄長璇卻喜歡翎楓。」
我們四個人亂七八糟的,竟被他三言兩語說得很明白。
「后來你嫁了玄長君,琢磨過味兒來,又反悔了,樂得翎楓大半夜不睡覺,關起門來哈哈大笑,第二天還去我家,給我和夫人講了一遍,說不愧是小魚兒,絕不受半分委屈。」
承熙接茬道:「同朕也講了,說玄長君看老師嫻靜妍麗,還想欺負她,不承想老師性子暴躁,還給了他一腳,真是大快人心,可愛極了。
」
宋太保接著說:「回回翎楓去我家喝酒,翻過來調過去,就是說你那點子事,聽得我和夫人耳朵起了繭。趕上我夫人懷身子的時候,我還轟過他一次,轟也沒用,過幾天還來。」
他看不出我有些尷尬,還說起來沒完:「我夫人都說你有些毛病,天天跟翎楓吃喝玩樂,嬉笑怒罵,不是喜歡是什麼?居然還次次回絕他,怕是腦子不太靈光。
「果然,他不理你了,你才想得明白,再加上那玄長璇在宴上一激,你倆可不就好上了?你還當我們誰都不知道呢?我們私下都說翎楓這十二年苦,終于修成了正果,已經在湊份子錢了。」
最終,他一錘定音,看著我說道:「當時我就跟夫人說,這麼多年來,你還看翎楓對誰如此縱容呢?除了妙人,都不成的。再說妙人,這個伸手就打、張嘴就罵的性子,誰能降服她,誰又能慣著她呢?除了翎楓,都不成的。」
我猜想我此刻一定是滿臉通紅,才會慌不擇言地叫楚翎楓:「說話呀你……」
他還是不講話,甚至一動不動。
承熙勸他,「夫子,您別太過擔憂,隋國國主一廂情愿,并沒有用,這個主,朕尚能做。」
楚翎楓依舊沉默,半天才抬起頭來,盯著我看,「不是你。」
「什……什麼不是我?」
「畫上的人,并不是你。」
他向承熙要來了畫像,攤開,「魚兒,你看這顆痣。」
這不就是我眼下的小痣?
「你再仔細看看,這畫上是一顆紅痣。」
我還是不明白,「我這不就是一顆紅痣?」
不,我忽然反應過來——這顆紅痣,我一直覺得太過妖媚,有時會點黑。
他看著我,沉聲說:「畫中的人,是玄長璇。
」
我搖搖頭,「可她的是一顆黑痣,不是紅痣。」
「她約我相見時,別有用心,想扮作你,于是用朱砂將淚痣點紅。」他說,「若隋國國主說,他是昨日夜里見了這個人,那麼,紅痣的是她,黑痣的才是你。」
承熙聽著,嘖嘖感嘆,「夫子,這畫像模棱兩可,也只有您能夠憑此分辨。」
宋太保一拍大腿,「皇上,既然不是妙人,那便沒什麼好商量了。」
承熙問他:「宋卿有急事,要走?」
「回皇上,打碎了夫人最心愛的胭脂,夫人鬧別扭了,就想買盒新的,回家給夫人賠個不是。」
承熙點點頭,「怪不得您唉聲嘆氣,嘆得朕腦仁兒發疼。」
楚翎楓卻說:「夫妻吵架,床頭打架床尾和,你孩子都生了兩個,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