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這還好好的,過了一會兒,我在外頭坐著吹風,卻見小皇帝怒氣沖沖地出來了。
「皇上,怎麼了?」
小皇帝甩甩袖子,「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!老師,您這妹妹可真了不起!」
這是吵了起來?
我攔不住小皇帝,只得說:「您叫楚大人一起來的,好歹也跟他一塊兒走。」
「誰叫了!是夫子看您憤然離席,自己要跟來的!」他擺擺手,「老師,朕此時在氣頭上,管不了別人的閑事!」
小皇帝走了,我推開房門,看見魏梨趴在桌上哭,問也不講話。
我也沒心思刨根問底——現在我是心上長草,跟瘋了一樣。
盧國第一大笑柄,不但會過門當天領休書,還會大半夜去敲老光棍的門。
「魚大人,我家大人已經睡了,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。」
我退了一步,在臺階上坐下,「那我就在這里等。」
過了片刻,有人開門,我回頭一看,卻不是楚翎楓,而是丫鬟拿了褂子,「魚大人,我家大人說了,夜里頭冷呢。」
「他就讓我在這里干等?」我問。
「怎麼會呢?大人讓您先回去。」
「我不回去。」
又過了一會兒,再有人來開門,總算是那個人。
「魚妙人,究竟誰把你慣得這麼霸道?」他問完了,又擺擺手,自己答道,「罷了,還能有誰,我慣的。」
我剛想開口,鼻涕卻流了下來。
「確實好冷……」
他一下沒繃住,笑了,從懷里掏出手絹來,「擤,使點勁兒,再擤一回……唉,一輩子最要臉的人,這是干嗎呢?」
他說完,轉身往里走,還順手頗為嫌棄地丟掉了那條手絹。
走了幾步,他回頭看我,「愣著干嗎,程門立雪?」
我還是傻站著不動,他走過來拽了我一只手,許是覺得涼,夾在了胳膊里。
「說吧,想說什麼?」他問。
「我喜歡你。」我說。
「沒頭沒尾,好生突然。」
「就是忽然想明白了,玄長君給我休書,我沒有那麼難受,你不理我,我卻很難受。他對玄長璇那麼好,我覺得生氣,也不難受,可你說她詩寫得好,我不但生氣,還很難受。」
他打斷我,「我可沒有說她寫得好。」
「不是你說的?論公允,我寫得略好,言外之意,你私心覺得她寫得更好。」
「你只聽一半,拔腿就走,后頭都是你自己臆想的,別編派到我身上來。」他頓了頓,又說,「我說的是,若不帶私心,你寫得略好,若帶私心,你是入木三分,神來之筆,她是酸文爛詞,狗屁不通。」
我仰頭,「你真這麼說的?」
「可不,說得她當場就哭,玄長君的眼刀子險些剜死我。」
我嘆了一口氣,「唉,我也不是要你為我這樣樹敵……」
他卻說:「你我一輩子摸不著實權,樹什麼敵?我是真看不慣她在詩中那樣擠對人罷了,當誰聽不出呢?」
說完,他又瞥我一眼,「你也是真讓她激著了,險些把該辦的不該辦的都給辦了。」
我咳了一聲,不搭這一茬,「皇上和魏梨鬧了不快,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,得回去問問。」
他笑,「怪不得人說最毒婦人心,你在我這胡攪蠻纏,如烈火烹油,這會兒自己吐了個舒坦,就要走。」
我既然認了,就不想惺惺作態,「你若不想放人,我就不走。」
「作真?」
我輕笑一聲,點點頭,「你不是說了嗎,男人不是佛祖,你忍了這麼多年,也算情有可原。」
「不是佛祖,也不是禽獸。」他沒強留我,只說,「天晚了,我不好親自送你,你路上小心。」
我笑笑,杵了杵他的肩,「也是,我這麼好看,是該小心。
」
他輕哼一聲,「你剛剛哭得難看極了,黑燈瞎火的,別被人當鬼抓去。」
「不是你夸我好看嗎?」
他撲哧一下笑了出來,「魚兒,你記得還挺牢。嘴上說著不在乎,心里跟撿了錢一樣,美得不行吧?」
看我要急,他又不說了,拍拍手,張開手臂,擺出了「哥哥抱抱」那一套。
唉,我是肉麻得不行,「勉為其難」才抱了他一下!
這夜里風大,不……不抱著點,我站不穩!
我回去的時候,魏梨已經止住了哭,只是我問她究竟出了什麼事,她卻不肯告訴我。